2017.11.1【Day204】
看到这里已经泪奔,因为我们的眼光其实很少放在这样的人身上,一个没有明确利益动机的人,在锥心折磨下还能坚持内心的信仰,对于不看书的人来说,那些明星八卦或者淘宝京东似乎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的眼光,对于看书的人来说,这世界很大,有那么多的灵魂,你欣赏的你唾弃的,都会让你一点点明白,你将来要做怎么样的人。原来,我跟海瑞有点点像的脾气其实就是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书教我的吗?可是,被自己的性格以及社会大染炉影响,我还是成了一个少了许多原则的人,可是,我觉得,每个人的路都还很长,我知道自己更要坚持什么了,即使看不到及时的反馈和结果。
不说太多了,留下作者的一段评论和杨涟的《绝笔》:
“有人曾质问我,遍读史书的你,所见皆为帝王将相之家谱,有何意义?
千年之下,可有一人,不求家财万贯,不求出将入相,不求青史留名,唯以天下、以国家、以百姓为任,甘受屈辱,甘受折磨,视死如归?
我答:曾有一人,不求钱财,不求富贵,不求青史留名,有慨然雄浑之气,万刃加身不改之志。
杨涟,千年之下,终究不朽”
《绝笔》
枉死镇抚司杨涟绝笔书于监神之前。涟以痴心报主,不惜身家,久托七尺于不问矣。日前赴逮,不为张俭之逃亡,杨震之仰药,亦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故赤日长存,锒铛不脱,欲以身之生死归之朝廷;且不忍概于今公论与人心天理俱不足凭,徒以怯缩自裁,只取妻子一环泣,令明时有身死不明之大臣耳。
不意身一入都,侦逻满目,即发一揭,亦不可得。打问之日,汪文言死案密定,固不容辩,血肉淋漓,生死顷刻,乃就本司不时追赃,限限狠打。此岂皇上如天之仁,国家慎刑之典,祖宗待大臣之礼?不过仇我者立迫我性命耳!借封疆为题,追赃为由,徒使枉杀臣子之名归之皇上,因而我累死之冤,及于同类。然则涟今日尚何爱此余生哉?
叩九之专如此,不知君臣召对,生死交关,但倦倦一宫人,视先帝为何如主?乃先帝绝未尝有此也。初次召对,为发明违和以旧病偶发,服药无效,命诸臣传知中外,以杜纷纷之口;并皇上服侍人都有了,与停太后封事。既因孙宗伯言封李侍仪注,先帝始言加一名封之,故以李侍生育多,服侍久也。非宗伯言之,则先帝语不及此矣。二次召对,则君臣相慰藉,语未及他事。三次召对,则属大臣以辅皇上要紧,及国家事当尽心分忧。至问寿官后,李侍拉上入,复推出,要封皇后,先帝色大变。孙伯宗言封李侍为皇贵妃,臣等不敢不遵命。先帝但急指上言,辅他要紧者三,明示封侍无甚要紧也。随即晕倒御榻。今无端谓先帝于李侍临危,握手叮咛,明加皇上以违逆之名,隐加先帝以内嬖之过。徒欲快几人之恩仇,不顾伤两朝之名德,是岂可忍?
今涟已死矣,只存此一段议论,洒向青天白日,为幽明核实者考质。倘仁人君子不忍绝涟冤死之言,有以付之修实录者,亦臣子所以为两朝名德深忠也,然非涟所敢必也。若涟二三乳臭之子,惊魂欲散,知无能为收入家乘矣。嗟嗟,痴心为国阍不得,苦求自绝,明涟自死,非皇上杀之,内外有杀之者!涟死,则仇我之忿可消,而好生之念或动;天下人心犹在,公论或伸。使国家无一狱冤死乡贰科道六人之惨,而涟亦得上见先帝于在天,诉明当日不忍负顾命一念。
至于移宫一事,李选侍于圣母有气殴之凶,于先帝有廷辱之恶,于皇上有欺侮之罪,如此肆无忌惮,岂堪与冲圣同宫?先帝上升之日,大小臣工共议:李选侍移出乾清,亦谓乾清非李选侍得据之所,迁居别宫,于皇上临政为便。盖在廷诸臣一念正名分,防微杜渐专擅之公忠耳。李侍于皇上既非嫡母生母之尊,又无抚养保护之素,只一移宫本分事,有何违犯?讵云陷于不孝!然则今日诸臣还当请李侍还正乾清,可乎?即日踉跄出宫,无知中官快贪怨之私有之,然与议移宫者何与?嗟嗟,以诞天育圣之国母,几年受其窘迫,至于皇上母子相诀,终天饮恨何穷?此在为圣母办膳所亲见者。今在朝冠绅,谁非圣母臣子?曾未动念,而于李侍半晌迁移,百法千方惋惜,无非为外欲杀涟之人砌成罪案,曲加描写,诬谓先帝三次召对,皆为封侍;饰成遗命,妄趋死路。生有累于朝绅,死无裨于君德。虚存忠直肝肠,化作苌弘碧血,留为干日白虹,死且不瞑。
但愿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涟即身无完肉,尸供蛆蚁,原所甘心。不敢言求仁得仁,终不作一怨尤字也,而痴愚念头,到死不改。还愿在朝臣子共从君父起念,于祖制国法国体,大家当共留心。即皇上处选侍一节,斟酌于潜邸凌圣母之仇,大廷辱先帝之恶,仅缓其名封;毕竟念其先朝旧人,抚养弟妹,厚加恩礼,于国法家法,可谓衡量得体,仁义兼尽。今何忍以罪一愍不畏死之杨涟,尽一笔抹杀?若夫泰昌元年九月中传李氏气殴圣母与节次无礼等圣谕,此不召方、韩、刘三阁臣与六部都察院,一国公,三科道于乾清官前而发;因方相公言李侍有恩礼,不必又暴其过恶,圣上亲言,朕与他有仇。当时君臣相质真意,母子相念至情,宛然恻然,夫岂出夜半传宣者?今俱以一“假”字销之,请俱出从旁提弄,又令后世视皇上为何如主?涟谓事关大体,即语有失次处有欠妥处,只当据理据情规正,不妨存其本色,而况于其未多失也,又何忍不于君父母子无解恩怨,宫庭当正名义,再一深原?涟沉死狱底之人,语言亦复何味?而人之将死,两朝豢养,一念忠爱,恨生前未一发明,不忍不于死时痛心一宣吐也。唯同朝诸君子念之。
若夫家破人离老母无终,幼子无聊,债家逼促,都非涟所屑及,亦终不怨天尤人矣。好笑好笑。读书做官人于国家大体紧关之际,只当唯诺从人,作秦越之视,为两踩之船;当事无半句商量,背后冷言冷语,为目前自卸妒人计,作日后逢迎功名地,岂不仕路上大乖巧大便宜事?何苦痴愚,从君父国家远念,不顾性命身家,务欲尽其在我?又复好直,触忤多人,使尸无全体:谁是独食朝廷饭者!好笑好笑。
然吾师致身家法,先哲尽忠典型,自当成败利害不计,乃朝廷之所以不虚养士也。若个个讨乖趋势,只恋功名长久,不顾朝廷安利,圣贤书中,忠义心上,终不敢许。即范滂临刑:“欲汝为善,则我不为恶。”父子相诀之语,涟亦谓子孙何不更勉之忠义而作此隐语?昔人读书之念如此,尧舜其心至今在,是何证据?大笑还大笑。但令此心未尝死,白日冥冥,于我何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