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父亲很小的时候,亲生母亲就去世了。是由婆(奶奶)养大的。婆生了大姑、二姑、三姑三个女子,所以,婆对父亲视如己出,三个姑也很疼爱父亲,大姑年长父亲十五岁,就连最小的三姑也比父亲大五岁,他们相处的很亲近。

听妈妈讲过,父亲的亲生母亲,是爷爷外出做生意时,在咸阳那边的淳化县遇到的,随后带回到了家。当父亲的亲生母亲看到爷爷家里已经有妻子女儿,就一直郁郁寡欢,不久,忧郁地就离开了人世。父亲的母亲去世没多久,不到一岁的妹妹也夭折了。按照迷信的说法,是父亲的亲生母亲把妹妹叫走了。

父亲家人丁少薄,爷爷那辈就独苗,父亲的到来使家人把宠爱全给了父亲。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大家很偏爱父亲,在父亲十三岁那年,离开家,去天水学做买卖,旧社会当学徒,父亲吃了不少的苦。

1949年2月,我们陕西省蒲城县解放了,父亲当天就参了军。初参军,父亲在第三军政治部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一月后,被分配到军后勤部粮秣科任会计。

1951年元月,父亲参加了抗美援朝,随中国人民志愿军暂编一团赴朝鲜,在团后勤任会计。到朝鲜后,于四月初调到四十二军,先后在四十二军后勤粮秣科,125师粮秣科,125师炮团财会股均担任会计工作。

1952年12月部队回国后,父亲调到师营建会财运科,仍担任会计工作。

父亲于1955年5月,转业到酒泉地区油脂公司,负责财会科工作。1956年冬,酒泉地区、县公司分开时调到县公司负责财会股工作。

父亲在地区油脂公司财会科负责工作时,在行政会上给王根小(后来县油脂公司的负责人)提过几次意见,到县油脂公司后,王根小是公司负责人,成了上下级关系。

1957年下半年,f右中,王根小把父亲作为重点整,迫使父亲承反f党才罢休。还要求父亲承认污蔑党的政策,这还不算,别人说的话硬逼着父亲承认。父亲拒不承认,就给父亲处分。在处分结论上写道:“该李(我父亲)参加工作以来,一贯不满领导,不服领导”在填报材料时,父亲在本人意见格也填注了否认意见。

1958年3月,父亲被x放农场劳动,还降了工资。在农场,被分到大黄沟煤矿,背了半年煤,致使父亲患上严重浮肿病,行走都非常艰难。父亲向领导谈自己的生活情况,得到的答复是:“困难要自己克服,m没法解决。”当时父亲把自己的手表、皮大衣具已卖光。

父亲后来给我们讲述:当年在大黄沟煤矿背煤,脊背上背着两百斤的煤,低矮狭小的煤窑,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蹲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着走。

妈妈是1955年天津支边青年,无任何原因,以精简为名(按政策支边青年干部不能精简),迫使退职。姥姥精神受了刺激,经常把四岁的我大姐锁在家里,自己在街上乱跑,致使四岁的大姐瘫痪在床。

我妈妈于1959年夏,在我大姐一岁三个月时,考入甘肃省交通学校,去兰州上学。父亲在农场不能回家,使大姐大病一场几乎丧命。

妈妈为了寻找职业求学,一去近两年,三个假期只回了一次家,父亲带着严重的浮肿病,还要照顾精神不正常的姥姥和瘫痪的大姐,根本无法上班,在现实生活环境逼迫下,按退职处理,让父亲回原籍治病。

父亲拿着700多元的退职费,除还了300多元的债,下余的不到400元。父亲发电报叫回妈妈,妈妈到家一看,家不成家,人不成人,再也无法上学了,在随父亲回原籍途经兰州时,痛心地退了学。那时候,妈妈距离毕业只剩半学期了。

小时候,只知道我的姥姥家在很远很远的天津,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天津是什么地方?只听说要坐火车才能到。村里的小伙伴走外婆家时,我们不用去,因为姥姥就在我家,同我们一起生活。

妈妈是姥姥姥爷唯一的孩子,1955年,新中国刚刚成立,我风华正茂的妈妈,响应国家号召,从天津奔赴祖国的西北小城酒泉,支援边疆的建设。那时候,姥姥姥爷都已五十多岁了。

1956年,美丽的妈妈和父亲组成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在这年,我远在天津的姥爷过世了,身在千里之外的我妈妈也没能回去奔丧,只是不久之后,我那遭受了无数苦难的姥姥,从天津千里迢迢地投奔妈妈来了。

记得小时在老家时,很少看到父亲,父亲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从早到晚除了吃饭时能见到父亲,其他时候父亲都在生产队里忙活。晚上更是见不到父亲,那时候,父母和我还有小弟住一间房间,房间里有占了房子一大半的一个大炕,每晚睡觉了,都不见父亲回来。

农忙时节,更是难得见到父亲,有时候父亲住在饲养室,看管生产队的牲畜,怕他们会有什么闪失。

但是,有时候,父亲会待在家里,比方压红苕饸饹的时候,那时候太小,记不太清,就记着父亲从村里人家借来饸饹床子(一种木制的压饸饹工具),这时候的父亲是主力,在那里挤压着。我们小孩子则围在边上,好奇地看着,父亲会根据挤出饸饹的适当长度,用手揪断,看着饸饹从床子坠入沸腾的水里,转眼间又飘起,妈妈则站在锅边,根据掌握的时间,把饸饹从沸腾的热汤里捞起。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物质很是匮乏,尤其是我们那里,一年到头辛勤劳作,也挣不到几个工分。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过得紧巴。

等到饸饹压完,父亲收拾饸饹床子,这时候我们的注意力会从神奇的饸饹床子上转移到饸饹上来。妈妈已经把调料准备好了,那个年代,无非就是醋和辣子。可也足以满足我们小孩子。

那时候,黑面馍、红苕、窝窝头能吃饱都不错了,还有什么挑剔?家家户户每天都吃两顿饭,晌午饭是不变的小米粥,红苕下来的时候,由于我家人多,妈妈会烀一锅红苕。后晌饭,会做面条,汤面的时候多一些。尤其是冬天,汤面里也没什么菜可下锅,白菜萝卜那是家常,又没有油水,充其量呛个葱花泼进锅里,我们吃的津津有味。

萦绕在记忆里的还有,只下了白菜萝卜的汤面条,有时候,上顿没吃完的小米粥也倒进面条里,那是我最不喜欢吃的。可不吃又得饿着,只能勉强下咽。

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过年时父亲炖的砂锅。

腊月里,生产队杀了猪,还分了菜籽油,就连豆腐,在那样的年月里,也是少的可怜。

大年初一,不走亲戚,父亲会在门后地上用几块砖盘一个简易的炉灶,把砂锅垛在上面,父亲则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跟前看守者,不时地用那双特制的长筷子搅拌着,翻抄着,以免底下的材质被烧糊。

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桌,我们早已按捺不住,两只眼睛紧盯着。父亲会先挑起砂锅里的肉片夹给姥姥,然后又按从小到大依次夹给我们。

砂锅里除了肉片,无非就是红、白萝卜、白菜、豆腐、粉条,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人间美味。那时候食材太少了,尤其又是冬天,萝卜白菜都少的可怜,还得妈妈计划着做给我们吃,要不,一家人会没菜吃的。

小时候,家里的院子里有几棵椿树,一棵花椒树,还有三棵枣树,椿树是臭椿树,不像有些邻家的是香椿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解决吃菜的问题,臭椿树根本不能吃。至于三棵枣树,不知道是吃别人家的都是好的香的,还是枣树的品种不一样,孩提时的我们总是偷偷站在墙头,偷打邻居家的枣。邻居家都是大人了,没有孩子,所以,也从不管我们。现在想想,也许他们知道我家孩子多,故视而不见吧!

现在,我们姊妹们聊天时还会时不时地说起小时候偷打枣的事,四姐告诉我,我家的枣树结的枣吃起来是木的,不像邻居家的枣香甜,好吃。

那是我七八岁的一天,看到家里没人,我就来到院子里,用一根竹竿敲打树上的枣。这时候,父亲进门了,我很害怕,可父亲忙的哪有时间管我?只是自己想的罢了。

妈妈小时候的事情,我都是在成家后,儿子都上小学了,才知道一些。

记得有一天,看着正在给儿子做棉衣棉裤的妈妈,我问妈妈:“我姥爷姥姥就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还离开他们到酒泉来了?”

妈妈说道:“那时候想着父母年纪大了,想着贴补家用。”妈妈出生的时候姥爷姥姥都三十多岁了,妈妈告诉我,其实姥姥姥爷生了好几个孩子,只剩下妈妈一个孩子。

妈妈还告诉我:“自己的弟弟五六岁了,在院子里正玩着,说没有就没有了。”也许夭折的孩子太多了,而且不是说有病夭折的,而是毫无征兆,这样的打击使姥姥难以接受,姥姥疯了。

我听人说,人绝望时哭比笑好,姥姥那时候大笑,可想是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啊!我想应该是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撕心裂肺的痛吧?

妈妈曾经对我说起自己的少女时代,把换洗的衣服藏在床下,姥爷总是能找出来,然后给洗干净。妈妈说自己很不好意思,而姥爷却说:“你是我的孩子啊!”那一刻,我想妈妈一定很想念姥爷吧?

那时候,我们生活困难,和父母同住,父母总是帮衬我们。妈妈更是,作为父母最小的女儿,他们更是偏袒我。

记得有一天,妈妈回来时带了两个鸡腿,父亲问:“你怎么想起来买鸡腿了?”妈妈说:“娃想吃呢。”我才想起来早上我无意中提了句,我怎么有点想吃鸡腿了。我的随口一说妈妈却记在心上,那一年我三十岁,儿子上小学一年级了,那一刻,我真切感觉得到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妈妈出生在天津,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在海河边长大,因为姥姥生下妈妈时,姥姥姥爷都不年轻了,所以妈妈特别的懂事。

初中毕业后妈妈就响应号召从天津海滨之城来支援建设大西北,后来,又随父亲回到农村劳动了十八年。妈妈走时25岁,等拨乱反正落实政策回来,妈妈已经43岁了。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已逝去了。

妈妈为了我们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那时候,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全家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我以一声“妈妈”为报酬,肆无忌惮地向你索取一切。你以一声“妈妈”为枷锁,毫无保留地向我付出一切。

那是儿子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厨房做饭,妈妈回来了,听到父亲和妈妈的对话:“娃想吃了。”

随后,看到妈妈把盛有两个鸡腿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我想起了早上随口说了一句:“我怎么想吃鸡腿了?”

没想到妈妈给我买回来了。心里很幸福,无论自己到了什么岁数,在妈妈跟前都是孩子。

就在父亲回原籍的第二年(1962年),父亲的问题已由酒泉县给父亲做了甄别,结论是:“恢复名誉、恢复级别,补发工资。”但父亲单位一直未通知父亲,直到1979年落实政策,父亲才从档案上知道这件事,父亲当时问了人事股,问题纠正17年多了,怎么未见通知,人事股股长说,他也是1976年才调来的,不知道这事。

父亲找到当时的经办人,经办人说他是临时抽调搞甄别的,交给领导了,领导换了几茬,谁也找不上,1979年父亲才在党的落实干部政策的关怀下恢复了工作。

恢复工作后,即使被生活压弯,但骨子里也不服输。工作上,父亲总是克服困难,用满腔热情完成各项工作。

父亲提出在自己所在的粮站开设打饼房,制做饼子,让单位职工轮流在学校门口和街道繁华路口设摊位。而且,饼子很受大家的欢迎,一时得到其他粮站的纷纷效仿。

后来要成立新的粮站,领导首先就想到我父亲,局领导安排让父亲带领其他四人组成新的粮站。是专为空军基地供应粮油的。父亲带领大家把工作做的十分突出,多次受到系统的表扬。

父亲是一位很正直的人,非常讲究原则,但又很讲道理,他的言传身教是我终身的财富。从小到大教育我们姐弟,不要随便拿公家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是我上初中的一天,回到家,看到父亲挽着袖子正在和发面,才搅拌了两下,父亲就停下手,旋即搓起手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发错了?我还没弄明白,父亲提起刚才打开的那袋面粉,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扶着面袋子,好在粮站离我家也就两百多米。不大功夫,父亲就驮着一袋面回来了。

我才明白,父亲买的是标准粉,可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大意,给父亲付的是优等粉。父亲原本就是在粮站工作,手一挨着面,就感觉出来了。我问父亲:“那咋办呢?你都打开了。”父亲回答:“这好办,只需把我用了的这些面补个差价就可以了。

更让我对父亲敬重的一件事,那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是1999年的时候,我的弟弟要结婚,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弟弟身上也没多少钱,都是父母和姐姐们在给他凑。那时候父母退休工资也少的可怜。

父亲就去银行取钱,父亲数了好几遍,都不对,就对工作人员说:“你是不是数错了?”原来,银行的工作人员给父亲多支付了五仟元。那时候,父母的退休工资也少的可怜。可父亲说:“不能亏人,他们也有家,这五仟元,是他的工作失误,弄不好会丢了工作,咱不能那么做。”这件事我一直记着。父亲就算自己日子过得艰辛,也不愿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况是这种昧心钱。

那些年,父亲和妈妈去了咸阳二姐家,每次去看望二老,返回时,妈妈都会让父亲给我来去的车票钱,说是我们日子过得艰辛。

这不由地使我想起,父母在酒泉时,节假日和三姐陪父母打麻将,每次妈妈都会背过三姐偷偷塞钱给我。我不太会玩,等玩的结束了,三姐走了,如果我输了钱,妈妈就要让父亲把我输的钱还给我。虽说只是几十块钱,可妈妈会让父亲退给我,说是三姐条件好。

那时候,我们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我家儿子在上小学,我也三十多岁了,因为我是妈妈最小的女儿,又住在一起,妈妈对我更是宠爱多一些。妈妈特别喜欢给我做各种吃食。什么米糕啊,烙糖饼啊,麻辣烫啊,总是变着花样地做给我。

父亲也是,总是偏向我们一家。小冯哥(二姐夫)告诉我,说父亲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父亲临终前曾经给他说过,让他要多照顾我们一家三口。

父母亲共同走过了风风雨雨的五十五个不平凡的艰苦岁月,母亲付出的艰辛超乎异常。

我的妈妈——一个来自海河之滨的独生女,在那个动荡的时代随父亲回到了家乡的农村。那时候妈妈25岁,在那里,她和父亲,一起撑起了我们头顶的那片天。上要孝敬两位老人,下要操持众多儿女的衣食住行,尽管吃的红薯、玉米和野菜,但妈妈总能变着花样尽其所能地让老人和我们子女吃的好一些,在那里,她下田劳作,洗衣做饭,纺线织布,我们每个子女都有被妈妈怀抱着、肩背着,冒着雨雪,踩着泥泞去看医生的温暖而苦酸的记忆。

妈妈学会了用风匣做饭,还像那些村里的妇女一样,去村里的井台上用辘辘打水。

那时候,我家人口多,妈妈操持家务,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妈妈跟村子的大娘,学会了纺线,也学会了纳鞋底。还跟着嬷嬷学会了做醋。

艰难困苦的十八年,无情的岁月风霜侵蚀了母亲光洁的面容。

一九七九年三月,国家拨乱反正,我的父母平反回城,妈妈已经步入中年,妈妈又回到了她的会计岗位,在工作中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儿女们也一一长大。

每次提起妈妈,心里就酸酸的,眼里就会泛起泪花。

那是2010年的3月8日,弟弟从咸阳回酒泉刚刚两天,年迈的老父亲就打电话来,电话里老父亲告诉弟弟,妈妈又昏迷了。言语之外是问弟弟什么时候能回咸阳?“咋这么快?我来时还好着呢。”挂了电话,弟弟望向我说。我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

我也刚由咸阳回来十几天,来时妈妈看上去还可以,真的是太快了,没想到妈妈的病情恶化的这么快。

我对道文说:“看来妈的情况不是太好”。于是,我赶忙去买了第二天回咸阳的火车票。

上了火车,我和弟弟就躺在各自的铺上,中途我两人都没有从铺上下来,给路上准备的吃的喝的也一嘴没动。我想弟弟肯定和我一样,一路上都在想着妈妈。

到家稍坐片刻,我和弟弟就随二姐、冯哥(二姐夫)直奔医院,看见妈妈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只见妈妈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指夹着心电图的夹子,还连着呼吸机,看着妈妈由于病情折磨的脸,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看见我和弟弟,妈妈嘴巴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她是看见一双最小的儿女来了,努力想和我俩说话。看到妈妈的样子,我想哭,可是我只能强忍着,因为妈妈看到我来,估计会猜到自己的病情。

我们都没有告诉妈妈,她的病情,现在想来妈妈那么聪明的人,也许从我进病房的那一刻,妈妈就猜到了自己得了不好的病,只是没有说。因为,我走了还不到二十天,就又从千里之外回来了。

在医院待了不到一小时,二姐和小冯哥说,:“你俩刚到家,坐火车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去医院陪妈床”。

到家后,二姐和大家商量说“妈妈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这段时间大家都守在医院里照顾妈妈,也都太累了,现在他俩又回去来了,咱们六七个人,要不分班轮流照顾妈妈”?大家也很赞同二姐的提议。

第二天,晚饭后小冯哥把我和弟弟送到医院,我俩坐在妈妈病床边上,看着妈妈,妈妈也慈爱的望着我俩,发出微弱的声音,无以言表。我俩守在医院一夜,期间弟弟和我过一会儿就给妈妈挪挪身体,因为连着呼吸机,有些姿势氧气就不能运转,基本上都是一个姿势,看着很揪心……

天亮时,二姐他们来把我和弟弟换了回去,让我俩回去休息一下。

下午,三姐和小刘哥(三姐夫)也到了,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又一次昏迷过去了。这己经是妈妈这两天的第三次昏迷了。

夜里一点多的时候,我们被电话铃声惊醒,电话是三姐打来的,说是妈妈情况不太好,下午他们去时就已经昏迷了,一直没有醒来,医生让做好准备。听到这里,我们都很悲伤,知道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什么?

我隔着窗户看到医生为妈妈做着最后的努力,我极力地压着心里的悲痛,当我无意转过头看到二姐已是满面泪水时,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瞬间就滑下来了。我们还幻想着妈妈会和之前一样,过几个小时,就会苏醒。谁知,这一次昏迷后,妈妈就没能再醒过来……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经过医生的努力,还是没能留住妈妈,妈妈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世上那个最疼我的人走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都长大了是报答您们的养育之恩的时候,父母却过早离我们而去。二老走的那么急,甚至没容我们说几句话的时间!您们就这样走了吗?不孝儿女甚至没来及对您们说,我们爱您敬您想您!您的儿女为了工作天各一方,多么后悔这些年来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尤其是妈妈在咸阳去世后,父亲回酒泉答谢妈妈的同学们时,在现场,妈妈的同学兼同事庞舅舅说得那段话我至今都忘不了,庞舅舅说,我父亲曾经告诉他,我妈妈在农村穿的棉裤,档里的棉花套子都吊着呢。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妈妈是受我父亲的连累,才回农村的。其实按政策,我妈妈不在精简人员范围内,何况我父亲也是被人迫害的,我妈妈肯定受牵连。

回想妈妈的一生,真的是很凄凉,很恓惶。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早早又离开姥姥姥爷,离家这么远,这还不算,又随父亲到农村,在农村劳动了十八年,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已流逝了。

父爱悠悠,如山般厚重,这一永恒的话题,纵使说上千遍万遍,也依旧能喋喋不休!纵使千呼万唤,也听不到一声回应。

曾经在父亲的庇护下,我们安然的长大,如今我们已经有能力能够尽孝时,父亲却已经离开。无数次地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留给我们的美好时光。

我一直对父亲怀着敬畏之心。父亲在我的印象里,坚韧、威严、耿直。父亲用自己艰辛的一生,坚强的内心,换来我们的一家人的安稳幸福。

父亲用异常的辛苦,养育儿女们长大成人,用自己的坚韧、正直教给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宁愿自己苦点、累点,却从来不会苦着儿女们。从来不会去抱怨什么,有的只是无私的关心。

记得父亲有病那几年,我每年都会去咸阳照顾父亲。那年照顾父亲两个月,准备返回时,当二姐告诉父亲,我要走的时候,父亲当时就哭了。那是我长到快五十岁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父亲当时就和梦里一样,哭的像个孩子。二姐对父亲说:“小五(我在家中排行老五)等过年时再来看您”。

父亲年少时,也受了不少的苦,青年时参加了解放军,还参加了抗美援朝,这些经历使父亲性格坚韧、耿直了一辈子,就算是在最艰苦的岁月,受到别人迫害、遭受不平等待遇的时候,他都没有屈服过,掘强的性格使他一辈子不向困难低头。

后来,父亲去世了,想着有父亲陪在妈妈身边,我才安心。父母在老家,而我又好几年都没有回去看望他们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想念父母,也常常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美好回忆一直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我多想,能够让时光倒流,能够和您一起相处,我多想,还能够再叫您一声父亲,期待能够听到您的一声回应。

父亲是严厉的,我一直存有敬畏之心。在我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高大的,伟岸的。父亲也是柔情的,岁月磨去的他身上的棱角,从前那个严厉的父亲变成了一个老小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当父母成了一种奢望时,没有父母亲,我的双眼无数次浸满热泪,我的心里也是无尽的思念。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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