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同我父亲的关系,使我沉默,因为岁月漫长。我父亲在我眼中的形象,我可以滔滔不绝,但是无法将他完整诠释,也因为岁月漫长。

      这是只能用时间来溶解的问题。但理想答案,人手一个。

      妹妹最不喜食腌菜一类,父亲则最喜萝卜干。常常做饭用其调味,还觉得美味。他总让她尝试,她却连味道都不想闻见。后来常常夹菜时,吃到些莫名的味道,细问,父亲不说,只是嘴角有憋笑的痕迹。妹妹屡屡中计,才知原来是父亲把她不爱吃的,都切得细小细小的。这样一来,她没有细看便把不爱吃的都吞进了肚子里。她便扔下筷子回到房间,赌气不吃饭。父亲也扳起了脸坚持他的立场。后来母亲拿了饭菜来给妹妹的时候,父亲站在门口,见她回头,他便不自在地回过身去,像是不经意间经过。

那时觉得这行为很幼稚与恶趣味,但如今我可以理解父亲,为了不让他的女儿挑食,只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这是我眼中父亲的形象,其实这方式在其他方面也有体现,但因为妹妹不爱食萝卜干的例子较典型,这才给我用来引申出我眼中的,父亲的形象。

是不是路上总有那么几个醉汉是某个家伙的父亲呢?他也常常应酬,喝得酩酊大醉才知道回来。门铃响的时候,母亲总让我去给他开门,因为父亲失信又屡次泡在酒瓶子里,母亲不能破坏前一会对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因为每次母亲对着电话那边的怒骂,总也像揪着我的耳朵,所以这时我得对她唯命是从,生怕下一秒火就着到我身上。偶尔父亲没带钥匙,还得我下去扶着他上来。都说父亲是我们的靠山,我看他这会也确实像一座大山。

我父亲很喜欢找我谈话,但因为他晚归的原因,一旦来了兴头,我的床就好像天上的明月,可见不可触。真是奇怪,一边教训我不可以熬夜,一边又克扣着我的睡眠时间用来谈话。无非就是那些大道理,偶尔好像要放你走了,他说着说着又回到了起点,美其名曰是强调,其实就是重复又重复。唉:-(

这天他又想找我谈话了,但我时不时就揉揉眼,毫无保留我的困意和排斥。我小声地说:“又要谈什么噢…”他抬头,用好像清醒又好像恍惚的眼盯着我,随后摆了摆手:“你去睡觉吧。”虽然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心里却不是滋味,倘若我…坚持一会儿?那会儿我回头看他,看见他高大的背影因为醉意显得有些笨拙,一点儿也不像是职场上的精英倒像个流浪汉,是一个被他女儿放逐的流浪汉。

无论父亲有没有戴眼镜,他大多时候都是严厉的。一旦你反驳一句什么,他会暴跳如雷,他的怒吼就好像给你的心脏做核磁共振,他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他心爱的砂茶壶不垮掉,而裂痕纵生如蓬勃的野草。他的气场,他的影子,就是伴随他的一位威严的巨人。

每当和别人通话结束,我常等他人先挂断。但我挂断我父亲的电话几乎是争分夺秒,当然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较量。不过即使有时候处处针对他,背地里指责他对我的严教和强加的思想束缚,甚至父亲节都不想给他祝福。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我第一次兼职想要独立,却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碰壁时,是他警醒我要和别人谈判来维护自己权益,是他跟我说任何职业工作没有廉价无私的付出和无偿的被剥削。只有同等的利益。他教我如何捍卫自己的利益的时候,我才是真的心服口服…这时我才意识到父母是什么样的存在。身无饥寒,父母从不亏我。上帝给予你与生俱来的无形靠山,除了物质,还用他一生的经验来教会你如何在这片黄土地上立足,生根发芽,再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他们不求你能开出花来,唯愿有天你能借他们依靠,栖息。

      对于我对我父亲的感情,最终我还是没有答案,前方还有路要走,我无法就当下总结。但如何诉说我们之间,便从那漫长的岁月里所有难觅又可寻的细节中体现,那才是最真实的,父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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