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赋予张爱玲的划痕是深刻的,她只逗留于那一个特定的时代,这个时代浓缩成她个人独有的,那你是个陈封已久的古代世界,安稳的空气中散逸着迷醉的馨香,腐烂而美丽,飞扬着诡异的灵感,最典型的就是张爱玲式的感官印象体写法。
谈《蒙娜·丽萨》:那女人脸上的奇异的微笑,的确是使人略感不安的美丽恍惚的笑,像是一刻也留它不住的,即使在我努力注意之际也滑了开去,使人无缘无故觉得失望。——谈画
一个女人蓦地想到恋人的任何一个小动作,使他显得异常稚气,可爱又可怜,她突然充满了宽容,无限制地生长到自身之外,荫庇了他的过去与将来,眼睛里就许有这样的苍茫的微笑。——谈画
手托着头的小孩突出的脑门上闪着一大片光,一脸的聪明、疑问、调皮、叼泼,是人类最厉害的一部分在那里往前挣。——谈画
张爱玲对人物素描常常极为简洁,往往只挑出几件琐事加以描述,而人物形象却跃然纸上。“无限制地生长到自身之外去”仿佛像温暖的母爱张开了弥天大羽护佑着芸芸众生。而“往前挣”三个字则写尽了孩童充满生命活力的脸膛,并尊之为“人类最厉害的一部分”。
张爱玲所处的时代正处于社会转型期,靡丽浮泛的幽香里 夹杂着焦躁不安的碎片,这使得她对她的那个时代不经意的怀疑。新旧文明一时共存,此消彼长、互相倾轧,她对旧的秩序、传统充满了肌肤之亲的眷眷,又对旧事物在新空气下所呈现出的龌龊、颓靡流露出莫大的苦恼与尴尬,于是她把她封锁于她的那个时代,走进没有光的所在。她那“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便是这种无告的人生的墓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