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道上熙熙攘攘,像那无声喧哗的迷宫。蜉蝣之人就在这只有一个方向的大道漫无目的流浪着肆去。不然间,那些个名为坎坷的东西会不经意间将大道猛地横跨,一群、又一群,掠去数条生命送达没有一丝生机的终岸,只留下清晰触目的红色的泪痕...
—————————————洪水后————
天上星辰一变,地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窒息、窒息,为什么风像块深灰色裹尸布,吹不开几日以来于犀谷堆积的水雾?
大水冲来的幼女卧在谷底,死死地攥住一支黑笛,像一具埋在战场下的尸体,冰冷着,恐惧着,浸透了衣裳的水掺杂着潮湿不怀好意地将寒意肆意蔓延到整个身躯透进骨子里。
她整个人仰面向天睁开眼睛。那些雾像围猎似的牢牢锁着她,压着她,想挤碎她,想把她越远越好地弄到个不知什么地狱里去。
她的头顶是一片天,睁着血红的双眸向她微笑,像天使嘴里滴着血的獠牙;她的身底下还留着水的痕迹,用湿冷甜蜜的双手拥着她,像悪魔长出的洁白的翅膀。
还有那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树。它们的身体已经参差折断,光秃秃的样子像极了病人们布满青疤的秃头。它们呼唤地彼此交谈,扭曲着悪劣的身体,用那些奇形怪状的大眼睛看着她不堪的模样:原本整齐的装束作弄成这么一副暴敛天物的好样子——淡紫色头发还塞满了树枝——也真是那洪流的大功。这么小年纪——大概年余六春——脸上有几处淤青和鲜血,无疑是冲过来的时候撞的。
她还是躺在那儿,眼皮掩住粉湛分明的双瞳。也不知是洪流消退,还是上天垂怜,她苟幸还活着。只要再来一阵小浪,就能把她给揉碎。
呼...冷...好冷。
天上星辰安之若素地旁观着逐渐失去意识却仍紧握笛子的幼小身躯。不动声色。
有些事情怕是在遥远中早就注定了的。
那就烦请漫天碎星把雾驱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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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阳关道?独木桥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