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十六

离婚后,百日筑基功已完成,通了任督二脉,再往下坐没有新的发现、没有新的感觉。想想我当初入天主教也是因为那里的气场好——去感觉一下。天主教的圣歌我一个都没学会,经文也念不来一段。后来又是因为那里人多空气不好而离开。我喜欢清静的空气,之所以,和康桂林结婚八年,除了开始的两年是在一张床上睡,到后来都是一个人,在另一个屋子睡,一是为了空气好,二是为了安静,我好写作。其实到现在我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写作的料!当初一参加工作我就应该好好学习专业知识,按照人家的要求走。比如在初中补习班就该好好学习,然后考厂里的中专……你说,我怎么一考试就不行呢?这辈子啥也没考上,后来在二厂人家职称考试也没通过……你说我能干个啥?写作是写了十年,在这十年中,起初在报上发表些“小豆腐块”,再后来就想往文学刊物上发表小说,一个中篇《情殇》是写了十万字,没能发表,这是我一年的心血。再后来拿了一个现成的故事写了一个七千字的短篇,发表在朔州市的《桑源》?我现在已记不起是叫:《桑源》?还是叫:《朔风》?投过去就登了,而且是发了个首篇!

我是二十六岁结婚,三十五离婚,我三十六岁再次结婚,调回太原的四小依然没有结婚。四小,大名叫:尹增权。他是在西郡村插队,那年从太原下来六十多个插队青年,都到了西郡,还登了报。我插队时没有去过他们村,因为不属于一个公社,他们是福善庄公社,而我们是神头公社。听到过一次他们插队的和当地老百姓打架的消息,打得很凶,都是用铁锹、棍棒、石头瓦块,双方各有受伤,是群殴,原因不详。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我们是一起进厂的,而后就不见了他,他被“拘役”半年,原因是他在娘子关电厂家属院内偷盗了一台十二英寸的电视机!放出后,他是被分配到修缮车间木工班,学木匠。我搬在七号单身楼就和他住一栋楼,都是二层,他住的那间紧挨着卫生间,也就是公共厕所,能大小便,打水也在这里。太原人讲:“赖小子”,他就属于这类人,爱偷,我对门住着三个大学生,他趁人家不在,从我这拿了把钳子,没用一颗烟的功夫就把锁给撬了,给我这里搁下几十斤粮票,拔腿快速离开。他家弟兄多,一共是六个男的,没女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是山东人,把他们拉扯大,告诉他们:“谁有本事谁就娶媳妇,等你老子给你娶,没指望!”所以,他就得自己“刨闹”。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他就和朋友下广州贩回很多电子表,卖给我一块,要我二十,可没几天我在床上放着就又丢了,不知是谁偷了去?我怀疑是又被他偷了去。他还倒卖银元,结果在去往广州的火车上被警察发现,没收;那次他亏大了!四小长得三大五粗,黑不溜秋,那次班长要给我记旷工,我就带了他找我们班长,去了我用脚踢开了门,班长一看是我,又带了个黑大个,就知道没好事。我是想让四小装得凶一些,进门我给四小拔了颗烟,没给班长,而他却是把我给他的烟转而又递给了班长,你看看这个“哈货”!他还笑嘻嘻地面对着班长……不过,班长还是给车间技术员打了电话,把“旷工”改成了“病假”,事情也就结束。开了资我就买来烧鸡,请四小吃。他看到郭三斑,就想把他也叫过来,因为也是一起进厂的。我说:“叫他干啥!”郭三斑和朔县来的那帮人都是天天在食堂吃五分钱的大烩菜。我呢,有钱就花,食堂自从有了“单炒”,我就在那个小窗口了,今天要个“木须肉”,明天要个“过油肉”,都要吃个遍。上半月把钱花光了,下半月就回父母家吃。“小太原”是在食堂管卖饭票菜票,结果呢,他就天天偷这些菜饭票,偷出来减价卖掉,后来被发现,就把他打发到输煤上运行。我楼下住着个F12也是这样,他是在厂里中专班当老师,他就把班里的一个胖胖的女孩叫来他宿舍说是补习英语,结果后来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人家父亲是个煤矿的矿长,找来厂长,要求严惩!厂里也就把这个小个个扔到了汽机上运行。可他的脑子好,又要考“职大”,车间主任说了:“就是谁也能考,但你不能考!”没办法,就这样葬送了前程。他说:“就是要一个,也一定是我,而绝对不会是别人!”他倒是很有把握,可人家说什么都不让他考。可他人小,嘴会说,后来厂里办报,还是要了他。他成了报社的一名编辑。他又常常带一些女人到他办公室去胡搞,那次,他要带两个女人来我家,我答应了,他就在楼下等,我看老婆还不走,就对她说:“看几点啦,怎么还不去上班?”老婆就这样去财务上班了,F12带两个司马泊的女人来我家,一个胖的,一个瘦的,我是和那个瘦一点的女人搞了一下,他是和胖女人。这事过后我都不知道,康桂林下班回来,发现卫生间里有卫生纸!任凭我怎么说这件事是圆不过去!她让我承认,说承认了我就原谅你!我可是到死都没承认。她与我的离婚,这算一条,不过这条也不是最重要的,远在最早,她休产假时,从阳高回来,在我写字台柜子里就发现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亲爱的,你的五元钱我已拿走。”那个女的是谭二带来我家的,我搞了一下,她走时拿走了我夹到笔记本里的五元钱,给我留了这张纸条,一定是谭二让她写的,是留给我看的。老婆与我离婚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我长时间不与她同床,又不和她说话,搞“冷战”。那时候我确实是想“得道成仙”,“六根清净”不染红尘,真是关起门来修炼!那时候,我葱蒜姜都不吃,更别说是肉了;与朋友也断绝了一切往来。李富贵是我插队时最好的朋友,因为老婆的离婚,是他给我“多了嘴”,我不再理他,断绝了!打那以后,我就很少带朋友来我家吃饭,因为有些朋友是“损友”,他们不是“建筑队”。而是“拆迁队”的!表面上是朋友关系,暗地里却在打你老婆的主意。

与老婆离婚,我的生活变得拮据。本来还有五十块钱却又给捐了,换回一个市里发的大红硬皮本,立到柜子里,以为是荣耀。康桂林过来搬她的家具,就把那个红皮本给扔到了地下。我在车队的集资款她也不给我,我去找车队要,人家说康桂林领走了。要知道,那可是一笔大钱,它不是几百,也不是几千,而是几万!都被她抢去了!看看离一次婚我的损失该有多大呀!与她结婚八年来,开始三年俩人攒钱是买了家具,后来,就是每月花我的工资,她的钱就攒了起来,到离婚我也分不上她的存款,而可恨的是厂里的集资款她也抢了去,本来是每人一份,她的归她,我的应该归我。可车队队长,那个姓田的,还对我态度很不好,算啦,老婆拿去就让她拿去吧,我只能是白手起家。家里一分钱都没了,每月财务还扣我给女儿的生活费,因为孩子是判给了她,所以我要负担孩子一半的生活费。

电建二公司设备科我们在那里的办公室,也就是驻现场办公室现在已经撤销,因为机组已经投产发电,我们就都搬回了二厂供应科院里,天天去,也没什么事儿干。贺锦文是正科长,在楼上一个人一间屋子。上了班就打电话,不停地打,给张三打完,再给李四打,一般都是闲聊。楼下郭胜是副科,也是一个人一间办公室。喜欢跟人聊天,也爱帮人介绍对象。分到我们科里的小李,是他帮着找了个供应科的女的。过去这间办公室是冯家佑占着,他退休前跟厂长要了个副科。

现在的设备科确实也没什么事干,设备都已安装完毕,都投产发了电。机组启动那天,在现场是布置了一个大舞台,科里别的人都帮忙接收兄弟单位送来的礼品,有一人多高的大瓷瓶子,也有金牛塑像,还有“一帆风顺”,等等,等等。而我呢,就安排在台下听讲话,科里也只有我一人在台下听会。我周边坐着的人都是些民工,我坐在那土地上,被太阳晒着,而他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很体面的样子。这贺锦文是“看人下菜碟”,再后来厂里派人出国更是没有我的份。而是派了王胜利。说是出国学习,事实上也就是出去旅游一趟,俄罗斯、德国、法国、英国、捷克。还给发了美元,听说是一万。

机组发电,也没请我吃饭,他们大概是吃上了饭。在一厂,每台机组投产发电都要吃上一顿。发红烧肉一大碗,一个大馒头。后来又是全厂工人干部在大食堂白吃一顿,一桌子好吃的东西,还有汾酒管够喝。厂长端着酒杯给每桌的工人敬酒、干杯。有的人把喝不了的酒藏在怀里,偷偷从窗外递出去。到现在我都馋那一大碗的红烧肉,它怎么那么好吃呢?那时候是二公司食堂做的,是二公司发了票给我们上运行的。

我们几个科员是在那个大办公室,闲着没事就下下棋,是王德和王胜利两人下,有时贺锦文从楼上下来看着不高兴,就把棋坨给摊倒在地上;有时高兴了,也凑上来下上几盘。不过他老是在电脑上下棋,因为科里没有比他下得好的人。

离婚半年过去,一天杨丛说“红旗牧场”有个女的,长得不错,是这个女的她母亲想让杨丛给在电厂找个对象,这个女的呢,她是在商店搞财务工作,后来就跟商店经理好上了,这个商店经理呢,他是结了婚的人,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都有残疾,是软软,一直也站不起来。杨丛说了这个情况,我就想:人家跟经理好,她母亲也主不了她女儿的事。又听杨丛说,因为那女的母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而被这个经理打了,说把头上都打起了包!不管怎么吧,先去看看,孙优很乐意地骑着单位里的摩托车带我俩直奔红旗牧场,去了一打问,原来人家那女的不在,听她母亲说,是那个经理派她去外边学习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白跑一趟。走的时候就是下班以后,又是冬天的晚上,很冷,路途又很长,返回已很晚,到小平易实在冻得脚都木了,下来走走,我和杨丛小跑着,孙优慢慢骑摩托车在前边走……那件事没弄成。再后来,我就到了库房上班,孙优是给他老婆家的亲戚小高找了一个临时工,就在库房干,一天小高问我找不找对象?原来是他在的那个村西影寺有个女人让他在电厂给她的亲戚找个对象,我就跟着小高去了西影寺,找到那女的,她又带我们到了马邑村。一间低矮的土屋,阴暗狭小,我和小高都坐在炕沿上,我要看的对象不在家,这家老人就忙着出去找,过一会儿就找了回来,她立马脱鞋上炕,而她的父亲在地下给我们两人倒了两碗糖水,让我们喝。我转头看看坐在炕头上的那女人,她是穿着一件铁路制服,那种灰色的,人也灰头灰脸的,我们来得仓促,她也没时间整理自己,简单说了几句话我和小高就回去了。没看对!

打坐也坐不住,心里乱哄哄的,似乎有魔鬼在作祟。“赶快找个老婆生儿子!”这就是我的指导思想。又有个村里的老汉,他是专门帮人说媒的,他说:“有个刚出了车祸,男人死了,女人带着肚子,还没生,因为和公婆发生矛盾……是因为分钱的事……你要愿意,咱就去看看。”我没答应,这还没过门儿就当上了爸爸。媒人又想了想,说:“安庄村还有一家,要不要去看看?”我说:“那好吧,咱们啥时候去?”他说就现在吧,我也同意。

两人骑个自行车,七拐八拐地,绕过一个大煤场,钻到一个小巷子里就到了。农家院落,都是乱哄哄的,有猪、有羊,有鸡。进了那个小屋,炕上有个哮喘的男人,地下有个女孩子,头脸也不洗,穿着衣服也很邋遢,还有一个老人忙着收拾柴火准备做午饭,也没多说几句话,媒人就带我出了屋,问我愿意不愿意?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呀,你让我说什么?他说:“地下,圪崂站着的那女子……”说实在我都没大在意,那女娃娃还未成年吧?

看了这个更不行,过天媒人领来一个胖女的,让我在家等。媒人提前告诉我,说:“是她姑姑带她来,彩礼可不低啊!”我没问要多少彩礼,先看看人再说吧。两个女人来我家看了看,走时那个姑姑还比较满意,媒人偷偷问我怎么样?我直摇头,这女的看去除了胖还笨笨的,若在地里干活恐怕要比我劲儿大,个头也要比我高出许多,恐有一米八多吧?我与她站到一起很不般配。一连看了这几个都不行,媒人不再给我介绍对象。事实上在这之前,王德说的那个印刷厂的,说是离婚了,她带着个女儿,我对那女人印象不是很清楚,是哪一个?我对不上号。还有,吴鹏飞的妹妹,是在他阳高老家,男人得癌症去世,也想找……我想起,他在电建的那个妹妹,很丑,很粗糙,也就没有答应。可陈丽萍说人样还可以,我也没见过人家本人,再说她也有个女儿。还有龚旭的妻妹,长相说是就跟她姐一样。我又想:龚旭的老婆不是老有病吗,身体一直就不好……人家倒是没结过婚,家在天镇。还有,一厂邢五在山阴找了个对象,跟她一间房邻居的女人也想在神头电厂找一个,邢五对我说:“她长相就像张秀兰,脸圆圆的,个也不高。”我一听这个,就又有点……就是这个长相像张秀兰的女的,我过后不想要我第二个老婆的时候,我想去见见她。但在半道上遇到了张述斌,把我给拦了回来。这是后话。我倒是自己看上一个女的,就是小温离了婚了那女人,叫:王**。她离了婚,常到我们库房打电话,有一次我大着胆子找到她的家,也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了,这女人是八零届大同电校生,我对这女人的印象是:温柔贤惠,看去很稳重,温文尔雅的样子,无论走路、还是举止言谈都显得很有涵养,像是大家闺秀。在八零届电校生她算是个上乘人选。可我后来听说,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有张献、张雁扬,还有她的主任:郑文宇。后来是郑文宇离婚娶了她。一厂医院的李三也离了婚,我看李三就挺不错,让王德给说说,王德说:“她现在就在我家,你去自己跟她说。”我没有去,这事儿也就作罢,后来李三找了一个露矿的,两人结婚开起了饭馆,卖起了北京烤鸭。可没过多久又离了婚。那男的在她之前就有两个女人跟他离了婚,一个是跟美国人跑了,后来又娶一个,又是跟老外跑了;这第三个也没过成,后来李三再没找,信了佛!我弟郑德武,在大同给孩子看病,认识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他问了问我要不要,我说先看看再说,有一天他就把那女人带来,我一看这女人衣着打扮倒很时尚,穿一件迷你短皮裙,高筒皮靴,上身也是超短皮夹克,胸部高高隆起。她是大同水厂的一名工人,她是有个八岁的女儿,说要是不想要女儿可以让她母亲带。我只是看她皮肤黝黑,她很健谈,给我的感觉是:这女人恐怕不大好相处,性格有点爆。但看着很性感,我与她坐在床边,我想伸手摸摸她,她说:“别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后来谈话就很不愉快,看着天快黑了,她要走,要坐火车回大同,还要我骑车送她到车站,一路也没好气,自言自语:“大同找不下了,来这里找;我以为弟兄性格应该差不多……”哦,她是与郑德武交谈过,以为我与他一样的性格,来了才知道差异太大……她也觉得不合适……

你说,我的女儿跟了她母亲,我要是再找一个带女儿的就会想起我的女儿,自己的女儿不养,却要养别人的女儿,有点感情过不去!要是找个带儿子的就更不行,你想吧,你要是对这个女人不好,或者两人吵架,她的儿子就会跟你记仇,要是孩子再大一些,他会打你!你说,你是养了个儿?还是养了个狼?你还要给他买房、娶媳妇,搞好了,认你这个后爹;搞不好,你为他花了好多钱,也不讨好;究竟是后老子!那就最好找个没孩子的,两人结婚,无论是生个女儿、还是儿子,都没闲话!

找了一大圈还是没个比较好的,又想起马邑那个女的,不知现在找到了没有?要不去问问。我找到了北邵庄,她姐家,问她姐,说是还没有。我就又到马邑去找,说是在地里干活儿。我就到地里去找。这次看到她,衣着还挺靓丽,不像上次见到时灰头灰脸。到她家,一问确实还没有,既然这样,那就是她了!过天我就同孙优骑摩托车来接她。她说:给她妈一千,给她一千,再买“三金”,我也同意,带上钱,就坐孙优摩托车到朔州市去买“三金”,项链买上,还没等我说什么,孙优就把这东西戴到了陈秀花的脖子上!你说讨厌不讨厌!“三金”买上,再回来,到马邑。陈秀花是坐中间,我坐后边,孙优骑摩托车,到了马邑土桥,那老汉要过桥钱,因为这桥是他搭的,孙优没有停,那老汉就上前拉,差点把摩托车拽倒,要是掉到河里可了不得了!这时陈秀花惊叫一声,那老汉认出是本村的人,也就松开了手,钱也不用给,直接过桥。

又进了这个低矮的小屋,他父亲倒了两碗红糖水,让我和孙优喝,我把那一千块钱给她母亲,另一千块给陈秀花,我说:“没别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听话!”她当时听了这话就反对。我呢,真想拿起钱就走人,戴在她身上的“三金”也不要了,这门婚事到此拉倒!你说,我娶个农村的,我养着她,要求就是让她“听话”她还不听,你说,我要她干啥?她还爱打麻将。他父亲说:“村里都是个这,没事就耍耍!”

要走,却走不了,外边已下起了雨。吃了晚饭看看怎么样。晚饭后雨还在下,也就只好在她家,孙优爱打扑克,也就在她弟弟这边这个屋打了一晚上的扑克,到天亮,孙优看看摩托车电瓶没了电,他回电厂找来个修摩托车的换了个电瓶这才骑着回了电厂。

好坏就是她了,天意,没办法!孙优说:“人家当下还能答应你:听话?”

那天,我在屋里,听的有人来敲门,我开门一看,原来是陈秀花,现在天气已凉,她来穿着一件裘皮大衣,又黑又亮,而她本人的脸却是很白,看去很漂亮。然后我俩就躺在一张床上,就和她做了那种事,她跟我说:“你闹了我,不会不要我吧?”我说:“不会,不会!”她说,她们村有个女的,让那男的闹了一下,过后那男的又不要人家啦。

我说是不是先领个结婚证?她说不忙,以后再说。两人倒是先照了张结婚照,是她哥给照的,她哥就在一厂自由市场开个照相馆。后来是订了个日子先把她娶过来。

那时候老大郑德建在车队当队长,给派了个车。我就带着那个黑色的桑塔纳把他从马邑接回我家。她也是穿了红棉袄、红棉裤,因为两人都是二婚,也就不举办,一切低调行事,走时,也没对司机说是娶媳妇,就説是接个人。大概司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说什么,放下人就走了。

陈秀花十八岁就结了婚,是嫁给了北邵庄一个男的,我听别人讲,打架,把家具都砸了,还打婆婆,……光景过不成,她是跑回了家,一直好多年,那男的不放她,一直拖着……

——事实上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有过婚史,更不知道,她与婆家闹得很凶。要是在买“三金”之前知道,我就不会要她。一切都晚了,我现在知道她“不听我的话”,而且还很凶,脾气不好。我倒不怕,看看她有多凶!

她没文化,只读了个小学,再就没读书,勉强能写出自己的名字。

把人拉过来,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睡觉。我又和他睡了,她很瘦,身上没有多少肉。过后,她帮我做饭,是做了饺子。第二天,叫了全家人吃一顿饭,在饭店,就是一厂消防队西边的小饭店,是一厂财务喜根开的饭店,起初是八个人合伙开,开到现在只有他一家了。那时候谭二也参股。

老大跟喜根关系不错,我要结饭钱,喜根偷偷对我说,记账,让老大过后“打饥荒”。我也就没有结账。这事儿过了很久,到年底喜根到车队去找老大结账,结果一看账单上的签名是:郑德文。他就挠头,只好自己掏了一千块钱。要是那签名是他本人,也就能走公家的账。过后老大跟我说了,我说:“以后我有钱还你。”

饭桌上,老大看这个女的长相还不错,大概今后不再会离婚吧?老大心里想。

要知道,我这钱可是卖铁丝,我从库房捡些废铁,我还把吴鹏飞放到我库房里的旧冰箱给卖了,七凑八凑凑了几百,也不够一千块,打不了一顿饭的饥荒!没办法,又成立个家庭,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那时候,我一个月也就挣五六百块钱。我想找老大弄点钱,他不是当车队的队长吗,他进汽车配件,让我进一批,我不就能挣点钱吗?这个主意是小五给出的。挣点钱,我好买些家具,现在家里啥东西也没有。穷啊!我去找老大说。老大说啦:小五最穷!意思他帮不了那么多,看来小五也找他想弄点钱。我跟老大磨了好多次,后来老大给了我一笔“买卖”,让我进一批汽车轮胎,价格他给我规定了上限,我去找了几个人问问,人家说:“按这个价,你根本就挣不到钱!”……生意做不成,也就拉倒。那以后我就再没求过老大。老大的一顿饭钱我也没能还他。

这二次结婚是父母给了我一千,老大给一千,自己省吃俭用攒点,也就又成立个家庭。家里啥也没有,唯一的电视机也用了十年,现在没地方放它,只能是先放到凳子上。

现在我们这个科室还叫:设备科,其实也没什么设备,现在的库房是接收供应科的,有五金工具,有电缆、有钢材。三个人管理三个库房,王义岁数最大,科长让他管钢材库,那洁是个女的,她管电缆,还有一些其它东西。那洁过去是在供应科,这次也随库房一起转到我们科,我与她一个办公室,起先,她不与我两张桌子挨到一起,那我的办公桌只好摆到靠窗户这边,铁皮柜围在门口处。我是接供应科宗国治的库房,我俩交接,但刚开始,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看那账本,上边写着:宗国治,我就念道:“宗国治,这个人在吗?”他答道:“在。”“在哪里?”我问他。他说:“就在你眼前。”噢,原来他就叫:宗国治,这个姓挺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宗是东北人,早先是在铁路是个巡道工,后来调到这儿,他一辈子没学会骑自行车。他交给我的是五金材料,他的工作都很认真,少了一把改锥,他就自己掏钱买一把回来,放到库房。我接他的库房没有多出来的东西,也没少的东西,样样都是和账上的一致。

开始,贺锦文让我接管五金库,我有点不大愿意,我想管那个钢材库,可我们科长说,还是五金工具有用,管钢材有啥意思!王义管钢材库,有包工队来领料,我们还能跟着王义吃上一顿。司马泊那个包工头说忙,给放下五百元钱,让我们自己找饭店吃,他就不陪了。我们到了赵洪大的饭店,赵洪大过去是我们的副厂长,因为搞大件运输,是收了人家一万块钱,因为这个坐了两年牢,王义也收了人家一辆自行车,退货及时,承认错误态度恳切,而免于起诉。赵洪大出狱后一切职务都没有了就开了这个饭店。当时这个饭店算是一流,是个高档饭店,倒不是因为它的装潢,而是因为它有高级食材。我们要了一个甲鱼,要了一瓶好酒,几个人一顿就把那五百元给吃掉了!——这个感觉真得很好,要是天天有人请,那就太好了!可惜不是天天。钢材是个大东西,一般都是包工队来领;像我管个五金库,一般来领东西也就是车间的材料员,你要问他要些东西可难了!“我还给过你一个镊子!”这是锅炉车间的刘旺对我说的,你说说,他给个镊子都记在心上,你更别说让他请你吃饭,——门儿没有!想混着吃顿请,还得跟着钢材走。一次,省里老干处过来送材料,是一批钢管,那时候还是荆科长管事,荆科长让孙优带那老头儿过库房卸车,本来这事与孙优没多大关系,人家只是不认识路,让他带过来也就完事。入库是入那洁的库,孙优把那老头领过来,那洁让人卸货,那天好像就没有王义,孙优是叫了我、那洁、还有库房的门房老汉的女婿,也就是赵女婿,四个人围坐在床上开始打扑克。外边一边干活,我们在屋里打牌,干着干着,那太原来的老头说,那几个民工不给干了,说是到点了,他们该下班了。孙优就讲,那几个民工本来是给库房配备的,给你卸货,等于是额外的,要不行这样吧,你呢,给他们每人五块钱。老头听了忙着出去招呼了,我们继续打牌,又过半小时,那老头又过来找孙优说,那几个人又不给干了。孙优就又说,你再给他们加上五块钱,饭也不用请他们吃了,果然,那些人就接着干了,到太阳快要落山时车上的东西才彻底卸完。那几个负责卸车的娃娃们很感谢孙优,是他,让他们由五元钱挣到了十元。要吃饭了,老头要请客,让孙优来安排,孙优就叫了赵女婿,连同看大门的老赵,一同到饭店,去哪个饭店?这要看那洁的,是孙优这样说的。可那洁订了个饭店,最后还是听孙优的到了“聚仙阁”,一个比较大一些的饭店。门房赵老汉很感谢孙优带他来吃这顿大餐,说,王义二年多也没请他吃过一次饭,这孙优就来了这一次就请他吃饭店,好人哪!还带了他的女婿!太原老头连同他的司机围坐在一张大饭桌前,服务员拿来菜谱,要点菜了,孙优说,货入库是入那洁的库,当然要由那洁来点菜,他是说让那师傅先来。那洁不点,又让我来点,我也不点,菜谱转了一圈,就又转回孙优那里,孙优开始说了:“我看看啊,先来个炒土豆丝。”他就不再点,坐在他跟前的老头让他再点一个,他就又点了个“土豆条”,这时候坐在老头身旁的司机看不下去了,就説:“你这左一个土豆丝、右一个土豆条,你是在家没吃够土豆?是咋啦?”“唉,这你就不懂了,你们做生意不容易,咱们出门能省一个就就省一个,何必要浪费呢!”孙优这话深深感动了老头,好人啊!他就拿过菜谱自己点了起来,不一会儿鸡鸭鱼鹅猪牛羊所有的“硬菜”都摆满了一大桌,来个铁板牛肉烧,“刺刺啦啦”响着,更是热火朝天,气氛马上就上来了。老白汾,五粮液也都要来,爱喝不喝。那一桌子饭菜没少花钱,剩了不少,门房老汉打包都带回去,孙优说:“忘了,我家媳妇还在家,没吃呢……”太原老头立马明白,叫来服务员赶快再炒两个菜,带回去。孙优连忙说:“那岂不又多花了钱!”他低头看看桌上没有吃完的红烧牛肉,说,“我就把这剩下的带回去给她吃点,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您老师傅也不容易。”老头感激涕零,怎么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事过后就登门拜访,给他送去了一个大大的挂历,又是年前,快要过年啦,先给拜个年吧,就又掏钱给他每个孩子二百块钱,算是压岁钱!“来,以后来神头一定来我孙优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这话又把老头感动了,但也仅此一次,再没见过省老干处过来谈业务。

我也要感谢孙优,是跟着他吃了这顿饭。我们科里也发了一个挂历,都是那老头给的,不过没有孙优的大。他的那个挂历是老头特意为他买的,是超大号的!

孙优办事总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他是设备科的采购员,早在水泥厂就是采购员。调来神头二电厂依然到供应科干采购。

在那个年代“听诊器、方向盘、采购员”都是吃香的行业。干采购尤其是要能说会道才行。我老大就是个开车的,初中读了半年,就去灵丘电厂当工人,又过一年就参军,当兵八年,学开车、也干过车床工,复员又回到灵丘电厂开车拉煤,从头到脚黑不溜秋,当时有句顺口溜:“别看我穿得烂,腰了别个金圪垯!”那时候开车挺辛苦,但也挺挣钱。我去过老大的灵丘电厂,坐他的大卡车,走山路,弯弯曲曲,长时间一路颠簸,摇摇晃晃,都要把颈椎晃断!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把路修好,是土路、石子路,坑坑洼洼,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四面环山的备战电厂,整个电厂都是在山里,把个山包都掏空了,里边装个发电机,烟囱露出山头一小点,冒着烟。在那个山坡上我还是第一次认识桦树——白桦,小时候,到朔县火车站去剥白桦树皮,这东西是烧火用的,有油性,很爱着,是引火的好材料。小时候我们常常点着玩这东西。

灵丘的山上有白桦树,朔县就很少见。话又说回来,再说说我的库房,我们这个材料库是在一厂的生活西区,其实这一大片是二厂征地,都是二厂的,给了一厂一部分,他们就盖了楼房。我们材料库的西侧是一厂的煤气站。我的父母亲是住在我库房的西边,东边是住着我弟弟郑德武,他是紧挨着我库房的东侧墙。那时候,我每天上班先是要练功,站在院子当中练“中华智能功”,练完一段需要四十分钟,那天杨开方来领料,他看着我练功,一直等我收功。其实每天来这里领料的人并不多,大多时间没事干,要么练功、要么就在屋里打坐,再没事干几个人就打扑克。一次,孙优过来找人打牌,我就到库房外边孟干头小卖部买了三副牌,我和大唐对家,孙优是和王义,两人打着打着就不高兴了,孙优嫌王义不会出牌,“你看我没了不能出个单的?让我杀牌。你出一对让我怎么杀?”我也在那里起哄道:“看也天阴呢!”王义怒火中烧,抓着牌就跑到办公室外边,举手就把扑克牌扔到房顶上,嘴里还骂道:“泡你妈逼吧!”人们不和而散,王义把牌扔了,人也走了,我却有点气愤,牌是我买的,你怎么把我的牌给扔了呢!我真想把王义拉回来打他一顿。“打那狗的!”我对孙优说,孙优还在那里抱怨,要知道,孙优是非常爱打牌的,而且打牌必须得赢,赢不了他就会怪怨对家,这以后,孙优再没来库房打过牌。许多年以后,那时候姓高的主政,在圣诞节的那天晚上,单位组织队员比赛,自愿报名,有下象棋的,有下跳棋的,剩下的就是打扑克的,我是参加打扑克,本来抓了一把好牌,到结果,我对家杨丛说:“把底留好吧,我是没底!”他这么一说,我倒不敢出牌了,就差五分,我没打,人家就打住,赢了牌!我一把好好的牌烂在家里!你说臭不臭!本来能得个第三名,还有个奖,这输了,啥也没有了……孙优是和史忠奇打对家,赢了,得了第一名,获得了电蒸锅一套。第二年他打牌又赢了,依然是和史忠奇一家,得了个饮水机!你说我,我在库房和刘胖子打对家,我要考考他的智商,我手里拿着三张A ,我就先出一个10,我的下家肯定不敢出K,这样我的对家就可以出K,只要有,就一定会出!结果呢?他有K不敢出,让人家下家打住了牌,我就骂:“你个猪头啊!这牌还怎么打?”输啦!不玩了!刘胖道:“因为打个牌还生个气。”“气?我都想杀了你!”再后来我就不怎么和刘胖子打对家了,他太笨,没有胆量。“没有胆量,哪有产量!怪不得你发不了财呢!”我是说刘胖子。

财务对库房这块稽核了两年,再后来,说,账已消。我不明白那意思,先前财务科科长是张恒才,后来是刘杰,刘杰对我说:“你把那东西都卖了,我不查账就完了。”什么话,账事实上早已不存在了,是我不明白,我还给守着这库房,天天还在清点,若要什么短下了,我还要想办法把账给平了。再说卖东西,能卖个啥?钳子、扳手,小东西,谁要?能值几个钱?有个大东西,刘旺来领油漆,是我让王义把他的票给偷了,我、那洁,我们三个人就把那一箱油漆给分了,过后,刘旺发现票丢了,就告诉了我们科长,科长打来电话,说要严查,吓得我们就不敢动那箱油漆,把票撕了,把油漆还退回库房,这事过后科长也没再提起。管个库房,没点大油水,也有点小的油水。新磨村的老渔民打了鱼来电厂卖,让我给看着了,一条十多斤的大鲤鱼我抱回了家,钱没给,先赊着,他要五十块钱。过后他是追到了库房,跟我拿了些工具,算是交换。野生大鲤鱼,鱼太大了,没人要。这么大的一条鱼我也没吃过,又是野生的,一定好吃。我带回家用大铝锅一锅炖了,只放一把盐,还有几片姜,炖出来给弟兄几个分了,大姐过多少年还对那炖鱼印象深刻:“真好吃!”我是把一个大鱼头留给了自己,光一个大鱼头就四斤六两!我整整吃了三天才吃完!再后来我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鱼,关键是“鲜”,切成几大块,大锅,大火一炖,出锅就吃,好一个“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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