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还是没想好今天要写什么。或者说,没有想到那个“给我一个念头,我能开心地掰扯一两千字”的话题。每天总有些话不吐不快,而我今天尚未想到是哪些话。我已经怠工两天了,一些日常的想法,我在过去两天的未完成文稿里似乎都提到了。咳,一个没有输入的人,一写点啥就是容易跟自己的生活过不去,而且自身问题不解决,每次都要借地对这些老大难问题发一发牢骚。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为什么非要这时候新建个文稿写点啥?因为这两天的日程安排证明了,在老李在家的情况下,我是很难在晚上抽出有效时间写东西的。看来我既是个很不慎独的人——比如在没人督促的情况下很容易不按时作息、不按时吃饭——但同时某种程度上也是个适合独处的人啊。只有无聊孤独着,我才会有兴趣去做一些相对没那么无聊的事情。
而且,像练毛笔字、写写东西、画点儿啥这种创造性的事,我喜欢在无人知情的时候做,因为最后成果还未产出之前,但凡被人觉察到了它的创造过程,感觉所有的不确定性就全坍缩了。许多人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写好的文章,却极其痛恨自己写文章时有人看到,这并不鲜见。
想起来我上学前班时,课间喜欢坐在自己座位上画画,经常引来一小群小朋友围观,不断问:“你画的是谁呀?”我还能气定神闲地一个个解释:“这不是我,就是随便一个人呀。”当时怎么就那么习惯围观的眼光呢?可能是单纯在享受画画的过程而非成果?还是自信自己的绘画水平至少在周围的小伙伴面前不会露怯?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这两个可能性倒是不错的推论方向。
这样说来,现在非独处无法做事的问题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有旁人时,过于在意ta的存在感,一分心后便无法继续。二是不堪他人的观察,包袱太重,容不得作品向他人露出一丝简陋状态,也容不得自己的踌躇酝酿暴露给他人,因为它们“未成形”。不是精心完成的,就是不够好的,这种偏执对我的影响太久太大了,我们惺惺相惜,但又对它时时唾弃。
人在完成某件事的过程中,是否可堪他人的观察,这似乎是随着心智成熟度变化的一个大U形。
儿童时代懵懂天真,赤子之心无知无畏,做便是做,不遮不掩,好坏随缘。所谓自尊心,或说自我意识,无非由成年人的言传身教而来,但胆怯与包袱也会相伴相生。些许包袱感不可避免,但越长大便越胆怯,只能靠同时培养起的勇气来互相抗衡,勇气一旦打不过,整个人就被包袱感击倒了。
对旁人的目光最敏感的年龄,大概就是“最好面子”“自尊心最强”“心理脆弱”的青春期吧。被人说一句就要脸红,害怕的不是“事情搞砸了”,而是搞砸了之后被人知道。自尊心的巨人虎背熊腰,自卑感就是这巨人拖在地上的影子,勇气呢,应该就像太阳高度角吧,勇气一低迷,影子就拖得特别大特别长。
人摔摔打打惯了之后,自尊心就没那么张牙舞爪了,对“旁人的目光”也不再感到那么灼热,再次回归到随便看不露怯的状态。但这与儿童的坦荡不同,是一种克制下的勇敢,适应社会规则的勇敢,若真能做到那已经相当理想,幸甚至哉。这么说来,早日把骄傲敏感的少年摔打成“没羞没臊”的成年人也是好事,就我的观察,年少时越是少犯错、越一帆风顺的人,在自尊心 vs. 勇气的较量中就成长得越慢,只熟悉自己完美的样子,见不得瑕疵、捱不得尴尬。你看 ta 意气风发雄心勃勃,但说不定一个小挫折就能把他绊倒,然后从此脚跛了也不是没可能。反倒是年少时不那么顺风顺水的人,到了独立之时反倒游刃有余,不惮直面风雨,也不因自身的不完美而窘迫啊。
写到这里,一把辛酸泪。
不堪他人目光的人,也是最重视他人目光的人。写一幅字、画一幅画,倘若不拍照发微博发朋友圈,那不是白写白画了吗?做一道菜,好吃但不好看,那不是白做了吗?我养的花美美的,我的房子布置得美美的,别人不知道,那不是白收拾了吗?但是以上这些东西,总有失手的时候、总有不完善的时候、总有乱了的时候,一旦被别人看到了,那营造出来的完美幻境不就全破了吗?
咳,总想活成朋友圈里的自己,这不是真正热爱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