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宗林
正值归乡,冬雨细细绵绵,所谓“浅寒天气雨催冬”一点不假,冻得抖抖缩缩,原本计划去“永和塔”游览只好做罢。冬雨是不缠人,乍乍乎乎来,乍乍乎乎回,不似春雨,缠着你搅得你步履蹒跚,“春雨贵如油”说得是春雨给万物以滋润、生机,而冬雨是见一场少一场。我生来好雨,却难得自在品雨。
品冬雨需要意志,更需要年龄,少儿大爷不宜,容易着凉生病。冬雨一落地,路上的行人就稀稀落落,玩得兴头上的小孩,被自家大人赶忙儿抱回。冬雨看不出意境,没有“疏雨滴梧桐、雨打芭蕉”般清脆爽朗,没有汹涌澎湃的滂沱大雨遒劲有力,料里料峭的,直逼人退缩三舍,那还有心思观看。品雨如品茶,春雨最像宜品桂皮肉,清醇甘甜口齿留香,让人心生舒畅;夏雨最像宜品绿茶,清凉爽口止渴消暑,如能在凉亭上边品边读书,那自然是人生一大惬意之事;秋雨最像宜品乌龙茶,提神益思、消除疲乏,当然与秋雨共舞是一美事,让身心沐浴秋雨,与秋风一同吹散;冬雨最像宜品红茶,可预防人体流感、养阳气,去油腻,但真要去尝冬雨滋味,咕噜一声凉飕飕入胃。尝冬雨在一个“巧”字上,如果是刻意去,旁人的规劝或者说法都会让你踌躇不前,我又是一个实在的俗人,不敢越过俗世的篱笆。
儿时,最盼着冬雨能够早点来,一阵冬雨一阵寒,这在儿时最有体会,走路去上学,天气有丝毫变化,便能够感觉到。冬雨一下,离雪花絮絮绵绵飘落不远了,堆雪人打雪仗好生乐趣,把雪人堆得有鼻有眼,似归家心切的父母,殷情得看着活蹦乱跳的我们。盼着冬雨来的私心,为得是过年吃好吃的、穿新衣裳,父母的压岁钱。拿着父母压岁钱,好买各种玩具玩耍,特别是喜欢买小鞭炮,躲着角落里玩伴们嘻哈点炮。
翻看文献,古代文学家对冬雨吝啬其词,鲜少看到有特意描述,倒有情有可原之因,他们毕竟很少一个人出远门,比较喜欢这句“零冬一雨无半寸”,也没有描述出冬雨的意境。我估摸冬雨一来,这些文豪上塌与亲朋好友煮酒论诗呢。对雪,文豪们会欣然向往,柳宗元的“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必是出门看到的,下雪,宜送别,韩俞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雪不碍远行,雨水就不同了,倘若遇上,大抵会劝君再留一宿,再解情谊之思。
到家第二天早晨,冬雨就停了,临窗眺望,阳光羞羞答答的躲在云雾里,让我想起陆游一句诗:“雨止得冬晴”,诗倒是随了节气。冬晴给人乍暖还寒体验,没有深秋雨后的晴天,倚红偎翠温香在抱的感觉,欲拒还迎便是我对冬晴最深切的体会了。听到母亲喊我到楼下喝粥,看到两鬓斑白的母亲,心里被揪了一把,多少时日未见,母亲又苍老了许多。棒着母亲熬得热气腾腾的粥,嗅着被雨淋湿的土壤,一股浓浓的咸咸的气味裹夹其间,久久弥漫在鼻尖,那是家的味道。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冬雨是痛彻的寒,为什么冬雨是一阵又一阵,是催促游子们尽快归乡。嗯!希望来年的冬雨下得更早一些、更缠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