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中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应该是高中,不记得在什么书里,读到这首《听雨词》,心头一震,忙看作者,南宋蒋捷。蒋捷,想起之前还是不知道在什么书里读到他的一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很是惊艳。
那时互联网并未普及,我也没有电脑,还没有养成遇到感兴趣的事物立马搜索的习惯,无从知道这个南宋蒋捷何许人也,只是珍重地把这首词抄在本子上。本子合上到如今,对作者的所知也还是“南宋蒋捷”四个字而已。
后来读《活着》,合上书突然就想到这首词,扯了张纸写下来,夹进书里,福贵的一生,就在其中了。
我的诗词启蒙,大概是两三岁时爷爷教的“春眠不觉晓”。小学三四年级,从姑姑家书架上翻到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唐诗小册子。半懂不懂,又爱不释手,翻来覆去自己背下了很多首,《长恨歌》、《琵琶行》、《将进酒》,都是那个时候自己偷偷背下的。真的是偷偷,爸爸妈妈老师同学朋友,没有人知道我在背诗。只是因为很多字不认识,半蒙半猜加上读半边,直到很久之后,才发现当初背的很多句子都读错了。
中学时喜欢宋词,只喜欢婉约的,就像当时爱唱孟庭苇的歌,能在忧伤中沉浸享受半天。
第一次被豪放派的词打进心里,是高二的一次晚自习,涂老夫子兴冲冲跑进教室,说给大家讲一首词:“洞庭青草 近中秋 更无一点风色 玉鉴琼田三万顷 著我扁舟一叶……”。
涂老夫子爱讲诗词,之前讲贺铸的《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自嘲自己和贺铸这样的半老头子,看到青春少女,也爱那份美好。老涂教语文,从来不说普通话,因为不会,一口地道武汉话,读起诗词别有韵味。
那个晚自习应该正好近中秋,老涂讲这首《青玉案》,讲到最后一句,“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吟罢屈着手指“笃笃”地敲着讲台,教室里一片寂静。那模样,我以为看到了金庸笔下的黄老邪。只那一晚,这首词便记下来,至今不忘。
离开校园后,只间歇性地发作“诗词病”,某一阵子想起,狂读一番,一放又是许久。近年读到很妙的,是李白的《嘲王历阳不肯饮酒》:地白风色寒 雪花大如手 笑杀陶渊明 不饮杯中酒 浪抚一张琴 虚栽五株柳 空负头上巾 吾于尔何有。“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骂人简直骂得太痛快了,读完只想大笑三声。这个王历阳,只因不给面子,不肯喝一杯酒,好了,后世皆知。
今天这作文题,就跟前几天挑一首歌来写一样,太难选了。爱诗词爱唱歌的人,从小到大,不同时期,不同境遇,得积攒多少心头好啊!只挑一首,怕是难以下笔。所以稀稀拉拉,写这一通,怕是这几天要引得“诗词病”再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