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期,这个世间从不缺少懒人,宁愿躺着不愿坐着,一方面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从小受父母溺爱,另一个是自身见识的浅薄和无知。
赵老三就是这么一个例子,老三说的是他的排行,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父母三十五六,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带把的宝贝疙瘩,自然是宠爱有加,加上两个姐姐都已长大,可以负担家务,赵老三自然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小就不安分,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村里人找来有父母担着,实在不行就当着村里人面数落几句,打发人走后,自然是当爷爷似的伺候着,打不得,骂不得,这使得赵老三性子越发乖张,等到58年大灾的时候,赵老三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村里组织救灾抗旱,赵老三从来不出现,天天躲在家里睡大觉,就指望老爹老娘上工换些口粮,后来就是两个姐姐偷摸从婆家带上点三瓜两枣,日子苦巴巴的熬着,就这赵老三还对爹妈非打即骂,吵吵着这窝头野菜寡淡无味。
等到59年秋天的时候,县里粮食收获寥寥无几,国家的救济粮又迟迟发不下来,靠着吃树皮,草根充饥,好多人肚子涨的老高,到处都是因为拉不下屎而痛苦哀嚎的人,有的老太太心疼孙子,就用手指一点的抠,好不容易肚子不涨了,可是又饿的不行,怎么办呢?到处一片愁云惨淡,县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死去,有人是肚子涨活生生疼死的,而更多的人则是找不到吃的而饿死,眼看着这个冬天就要熬不过去,老赵头一家也无计可施,等到深秋的时候,两口子实在支撑不下去,就把仅有的半口袋玉米留给赵老三,双双悬梁自尽。
赵老三睡到日上三竿,吵嚷着要吃饭 左一声,又一声见无人答应,就只好骂骂咧咧的起来找吃的,他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慢腾腾挪到正房,眼见爹妈像两个破麻袋片似的挂在房梁上,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却忍不住淬了口头唾沫,低声骂道晦气,便拢着双手揣在破棉袄里,去找本家的族亲,等大伙陆陆续续的赶来,又是一阵忍不住的长吁短叹,这年月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闲心管别人死活,大伙七手八脚把老两口从房梁上搭下来,两个姐姐听闻消息从邻村赶来,已经是日头偏西,嚎一把,哭一把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又有自己的家庭要照料,简单的给老人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央求着叔叔大爷,在村外找了块地,卷上草席,就这么草草埋了。
这还是赵家大族大姓,如果是一般人家,赶上这年月,乱脏岗一扔,用干柴草一盖就算入土为安。
赵老三算是获得了自由,本来房子的位置比较偏僻,这下更没人管,没人问。
刚开始,两个姐姐偶尔还会省下口吃的送过来,等到入了冬,连自己都养不活,再也没有心思管赵老三,
赵老三挺尸似的在家躺了大半个月,等把玉米面饼子就着凉水也啃干净,就再也没了辙,只好干起了偷鸡摸狗老本行,说来可笑,人们都快饿死了,哪里还会留下这些张口的扁毛畜生。赵老三从村东头寻摸到西头,又沿着城墙根摸索了小半个县城,空空如也,即使有吃的,那也是家家户户看的比金子贵重,哪能轻易找到!
等到实在没辙,转到城外乱葬岗的时候,刚好看到一户人家草草掩埋死去的亲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赵老三暗骂晦气,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拖动步子准备离开,可不怎么的他又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他呆呆的站着,看着不远处几只老鸨在啄一个人的眼珠,还有几只在啄食他的血肉
老三眼神专注而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慢陷入了莫名的亢奋!
后来的后来,故事的版本就传的越发离奇!
人们只看到赵老三越发的油光满面,人也变得神神叨叨!路上偶尔遇见的时候眼睛红彤彤的,就那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你,嘴角留着哈喇子,还会忍不住嘎嘎直笑!
人们被这渗人的目光盯着,总觉得浑身发毛!像被一头埋伏在草丛里的凶兽惦记上,随时会咬穿你的喉咙!
再后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眼睛也慢慢变红!
故事发生的太过久远,现在还活着的老人对那段历史也讳莫如深,只是当你问起当年事,他盯着你看时,那双眼睛总会不经意流露出莫名的红光,深邃的像一口老井,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