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的午后。棕榈的阔叶在热风中静止,像悬置的问号。
我的不安,是窗台上那层细密的、咸涩的尘。
他们说,这是热土。
我却只感到海平面下,那无声的、巨大的吸力。

直到夜里,我遇见那片墨色的海。
——您的《渡海帖》,躺在略有潮湿感的当地文化推广册里,悄然泅渡而来。

那些字,是瘦硬的舟楫。
划破千年,也划破我虚浮的当下。
我看见,笔墨的筋骨从绝望的浪头里长出,倔强地,刺向命运的颠簸。
这哪里是书法?
这是一个人,将全部的苦难与尊严,碾成焦墨,在生命的绝壁,留下的一行行锚痕。

“此心安处是吾乡。”
您写下这句话时,耳畔是真正的惊涛。
儋州的瘴疠,是比海更深的幽暗。
而我的海,在胸腔里涌动。是报表的数字,是未明的航程,是时代洪流里,一粒沙的惶惑。

在这片无岸的焦虑里,您的舟,成了我的坐标。
原来,每个人都在渡自己的海。
地理的,命运的,心的。
您用一支笔,将沧浪之水,化作了墨池。
那么,我是否也能将这满腹的迷茫,酿成启航的醪?

夜将尽。海雾渐薄。
我与千年前的那次抵达,在黎明的微光里,静静重合。
风自海上来,翻动着无形的书页。
一个新的渡口,正从潮声中,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