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在现代叫街头商人,百货业主,地摊摊主,推销员等,过去挑着担子在农村流动贩卖日用杂货的商贩亦称货郎担子。南宋宫廷画家李嵩将货郎在民间叫卖时的情景描绘得淋漓尽致:“鼗鼓街头摇丁东,无须竭力叫卖声。莫道双肩难负重,乾坤尽在一担中。”
早些年,偏僻的农村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商品流通不够发达。人们想购买生活日用品,或者孩子喜欢的零食,必须去二十几里外的集市所在地购买,很不方便。而一些挑着担子的小商贩,就时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针头线脑,干果零食,都是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商品。在农村,人们听到比较多的吆喝声无非是走街串户满村跑的货郎,当时的货郎是孩子们最想见到的最期待的人。因为货郎的箱子里有伙伴们最喜欢的玩具,比如:弹弓,弹琉,洋火枪,喜爱吃的洋糖,弹弹糖,还有“娃娃书”……总之,感觉货郎担子里啥都有,货郎的叫卖声传到哪里,娃娃们就追到哪里!
在我的记忆中,在村里最早见到的用小零碎商品换废旧物件的是邻村的彦毛老汉。他无农业收入,无生活来源,无子女赡养,深躬着腰,拄着双拐,履步艰难,在右肩上披个“搭裢”,走村串户,每次走到村口,不忙着叫喊,先坐在巷头的碌碡上歇歇脚,卷支“喇叭筒”过足烟瘾.然后清清嗓门:“烂绳头子烂套子,戴不成的烂帽子;长头发短头发,老婆的头发挽圪垯;毛衣毛裤毛架架,穿不成的烂褂褂,换针换顶针,换洋糖换发夹!”每当听到彦毛老汉的吆喝声,小伙伴们便蜂拥而至,围在他身边看热闹。有的在家搜寻些杂物换弹琉,有的换鱼刀子,有的干脆到灶房的盆里拿个黑蒸馍换小玩具……彦毛老汉将换来的物件整理后卖给收购站,用零钱再买些小商品,如此反复,靠辛勤奔波,自食其力,自供自养,混个肚儿圆,以此度过迟暮之年。
真正的货郎担儿是早期的小商贩,是以出卖商品而养家糊口的人。他们肩挑桑木扁担,两头挑着分层的木箱,最上一层镶着玻璃,分若干小格,可以看见纽扣,针线,花花绿绿的发饰,红头绳,雪花膏等数不清的小商品,他们手持拨浪鼓,轻轻左右摇晃,就会发出悦耳的让人陶醉的声音。货郎摇鼓还有名堂,进村摇鼓的鼓点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出来,出来,快出来!;人出来多了就高兴地摇: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赶紧买呀,赶紧买呀!旋律优美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响彻整个村庄,忽啦一下子就会围拢一圈子人。伙伴们哭着闹着甚至抱着妈妈的腿缠着要买小玩具,直到妈妈开恩满足他们的愿望,才高兴地找伙伴们显耀或玩耍去。
小孩们逐渐离去,大姑娘小媳妇听到耳熟的声音,就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来,随之相继登场。她们围拢在货郎担前,叽叽喳喳,挑三拣四,寻找自已所喜欢的各色彩线,顶针,针锥,芝麻扣,松紧,木梳,洋胰子,洋肚手巾等商品,一时将盒子里的商品翻得乱七八糟,还会对一些物品的大小颜色提出具体的要求。货郎耐着性子嚷嚷道:“姑奶奶,别急,慢慢挑啊,别翻乱了!”她们嘻嘻哈哈边翻边回敬道:“是你的货不赢人,还嫌人乱翻哩!”她们寻到如意的商品总会找出一些瑕疵来讨价还价,货郎似乎更喜欢与这些精明难缠的妇女做生意,不时开着一些玩笑,总是在她们的集体声讨中收场,直到货郎让步交易后才满意的离去。
货郎的一副货担就是一个小小的百货店,里面还有妇女们用的各种颜色染料。诸如染布用的煮黑、硫化蓝,染线用的“放羊牌”桃红、枣红、墨红以及蒸馍用的洋红等。妇女们详细询问一包染料能煮几丈布几两棉线,货郎则根据染料包装说明或以往的经验,不耐其烦,反复解答。倘若谁想买的染料恰巧这次没有,货郎也会答应下次一定带来。
货郎常年四季走村串户,隔三差五到各村巡回叫卖,与村民之间都混个脸儿熟,交谈之间也乐意告诉大伙自己在别处听到或见到的新奇见闻,甚或到邻村给人捎个话带个口信,成为村民所信赖的人。到了饭时,货郎顺手从腰包里拿出自带的干粮囫囵啃上几口,再随便去哪家要一杯开水或一碗面汤,就算吃了午饭。然后摇摇晃晃,哼着小调去邻村叫卖。
货郎的吆喝声伴随着有节奏的拨浪鼓声,使我们的童年充满了无限的快乐,也丰富了我们的童年生活。在经济相对落后的时代,他们用勤劳的双腿走村串乡,填补了人们物资匮乏的空白,满足了当时村民的生活需求。
随着社会的发展,各处小卖部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村里开了几家小商店;交通便利了,柏油路,水泥路修到家门口;交通工具也发达了,想买啥商品,开着小车或骑着摩托车、电动车,几袋烟工夫就在集市打个来回,货郎便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这种古老而浪漫的职业连同他们的故事也一起沉埋在了遥远的岁月深处,但在我的记忆中深深地印下了货郎,剃头匠,卖肉郎,卖油郎的身影和童年难忘的艰难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