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镇,给予我的是一股亲切感。
我无从得知,今时此镇的变化为哪样,与昔时有何变。
记忆中,离开这里有多年,只是在朦胧中能回忆一些儿时的过往。
更多的话我不想细说,今天这篇文章只想谈谈一个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一个足矣在我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邓老板。
邓老板先天患有心脏病,传言是这么说的。
后来说是他外婆天天带他去撒尿,然后救活了他。
但由于先天原因,邓老板的身体有缺陷。总的说,耳朵很小,估计还没有一个1克拉的耳环大。另外骨骼惊奇、身具灵脉、面色红润、有点老态之象,外人来看,这颇有一种绝世高手的风范。
我记得在6、7岁,亦或是8、9岁的时候才知道这么一号人的。
他就住在我爷爷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马勒隔壁的。
邓老板比我大不了多少,顶多大我8、9岁。身世其实挺可怜的,好像丧父丧母,也好像是丧父后母亲跑了,一去不还。
其实我知道大家都对邓老板有种歧视,不得不说,邓老板那奇异的相貌着实让人惶恐不安,这也是我从小心理承受力强大的原因。异形云者,我向来是这么想的,其实孩提之时的我,对于邓老板颇为忌惮,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总像一个拐卖孩童的猥琐怪蜀黍。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佩服起邓老板来了。他是没有读书的,也好像只读了小学。但是他却是小镇里的神级电脑强者。都说上帝为人关一道门,也会为他开一道窗,我想,邓老板天赋异禀的电脑能力就是如此而获吧。
他,像是一个怪人。
我甚至在小时候想过,他以后能不能找到媳妇,本来我是不信的,但当我看到凤姐的时候,我觉得世上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没有极限,只有超越。邓老板总是在他外婆的两个门面外捣鼓他的装备。
我记得他最开始做的生意是PS2,没错,对于几岁的我们来说,那是再高端不过的玩具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最爱去他那玩《四驱兄弟》。之后,好像他又架设了一架街机的摇杆,街机我们玩过,但摇杆架设在电视机前还是第一次,邓老板总是带给这个井底小镇一些新奇的东西。
小镇的正规网吧有两家,黑网吧有两家,不过最早出现的黑网吧就是邓老板的。那时候,他用几年骗小孩子玩PS2,玩街机的钱,然后缠他外婆的钱去淘了两台古董电脑。我估计是90年代的显示器,主机稍微好点,也就估摸着落后当时主机3年的水平。2元1小时,这就是当时标准的定价,当然我们心里都鄙视他,烂电脑还收费这么高。
不得不说,邓老板的生意开始正规化、国际化,他脸上时常洋溢着成功人士的笑容,就好像写着"老子已与微软对接,明日股份公司上市"的样子。周围有几家人买了电脑,都在邓老板这里接线,当然,邓老板是个精明的人,用我小时候的话说就是:老奸巨猾的人,这小子是一个标准的奸商,从中回扣了不少。自然,几家人的电脑和邓老板的两台高端神机对接后,犹如神6与嫦娥对接,硬是让几家人每天顶着2M的宽带分享微薄的0.几KB+的速度。
其实邓老板是奸商已经深入人心,最让我好笑的是,每次PS2一打完,他就拿着一个闹钟说,"加不加时间?"我们说不了,马上就走,然后他说不准再玩了,就进屋操作他的神机。而我们把他的PS2手柄一扔,猛踩几脚,嘟嚷着:"臭奸商,死奸商,尼玛的。"
偶尔想起会觉得有点内疚,但想到邓老板猥琐的模样,也就释怀了。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是每次他都招呼我,把我的名字读成三声,特别别扭。我每次都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道,小耳朵。
他有时候会骑着自行车去兜风,小镇的晴天是很美丽的,我的回忆中最美好的印象莫过于小镇的晴天。邓老板也喜欢晴天,其实他是一个准宅男,但晴天兜风却是他的爱好。
后来呢?后来他的店子里开始卖一些MP3、MP4、内存条、电脑配件之类的,又去换了几台电脑,二手市场淘的。电脑里的病毒更是不计其数。
邓老板也给过我们许多快乐,最主要的还是嘲笑他傻逼,他偶尔会发怒。
你说他是好人吧,一点也不像;你说他是坏人呢,又没到那程度。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记得一次他突然发病,周围的人都以为他要死了,也确实,差点就去见带领他修炼的祖了。本来他的病情有所恢复,但还是熬了过来。不过噩耗并未因此结束,邓老板的宝贝PS2在他病危之时被偷了。得知这个消息,他猛吐一口鲜血,口中咒骂:"尼玛的,天杀的,杂种!还老子PS2!!!"
在又一轮抢救中,他顽强的生命力再次展现。不过多年后我知道"严监生"这个人后,我突然觉得他不死的原因浮现了。我捉摸着应该是他的PS2被偷了死不瞑目吧。
之后的恢复期间,他一脸苍白着,带着一顶厚厚的帽子屹立在街上,口中嘟嚷着,"我的PS2,我的PS2。"
........
无果,直到一个学校的小恶霸出现,他经常去邓老板那上网。
“你,把书包打开。”邓老板拉住了他。
"干嘛?"
"你偷了我PS2?"
"我偷你妈我偷!不是老子偷的!"
"那把书包打开!"
"我告诉你,不是老子偷得,好,我打开,要是没有老子今天弄死你,把你店子砸了!"
邓老板听后,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红润,一阵抽搐,眼看是要不行了。
事实证明,邓老板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他再次醒来。不过内敛许多,店里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
据说后来还有一次邓老板差点死了,是一群小鬼在看黄片,邓老板悄悄从门缝偷看,然后一激动,血气上涌,心脏病突发。
再次苏醒时,我估计他醒的原因是没有收那群小鬼的网费,死不瞑目。
但这次,他却真的死了。
我是刚回小镇才知道的这个消息,是看到了伦叔家里多出的一台电脑。
"小耳朵死了,买了二手货。"伦叔憋着笑说。
然后给我叙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据说,邓老板死的那天,许多人为他送行,堵在他家门口,然后听见一声:"开门",邓老板的宝贝储藏室开了。
"这个我要!"一个猥琐男拿着一个MP4高呼。
"这个...这个28!"邓老板的二叔乐不开支。
"这个我要!"一个猥琐男拿着一个鼠标。
"这个...这个10块钱!"邓老板二叔显然没想到生意如此红火......
........
显然,此时邓老板的储藏室成了一个拍卖会现场,大家争先抢购,唯恐迟了东西都没了。事实证明,确实迟了就没了,因为这里差不多被搬空了。
伦叔后来对我说,这才叫真正的折扣.....
"终极家具!这台电脑,加上电脑桌,一共400起!"邓二叔吆喝声起。
最终伦叔霸气外露,购得此神机。
我感叹道,没想到,邓老板死后也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其声势直指圣贤。
而后呢?邓老板下葬没人过问。
"赚了?"我乐呵呵的看着伦叔。
"赚了?老子买回来没几天显卡就烂了。我就花了400重新买了个。然后接二连三的换鼠标、键盘、最近硬盘又烂了,你看吧,今天这电脑又出问题了。"
"看来邓老板死不瞑目,带着哀怨啊,这难道就是邓老板下的诅咒?"我哭笑不得。
"我现在真想把小耳朵从坟里挖出来打一顿。"
我呆呆的看着神机,心里嘀咕着,难不成邓老板真的有朝一日会修炼成神级强者,而他的灵魂将永生附在这台电脑上?
真是,一个人得诅咒?
听着开机时机箱里如同拖拉机的轰隆声,我擦了擦汗,看来的确是诅咒。
诅咒的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