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糕热嘞

    今早我起来晚了，也懒得做饭，骑着车子到街上去吃早点。窗外寒风凛冽，路上行人无几。“豌豆糕，豌豆糕热嘞！”一阵熟悉的叫卖声，我抬头一看，心想这不是以前那个卖豌豆糕的人嘛，记得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今天咋溜这边来了。与此同时，后面还有一对骑车子的母女跟在后面，“卖豌豆糕类，别走嘞！”卖豌豆糕的听到后停车子到路边，正好我也想买点豌豆糕，所以也停旁边。“你这个卖豌豆糕类，骑车子咋给飞一样，俺闺女听到你的叫卖声说想吃豌豆糕了，谁知道出门一看你已经骑好远了，俺娘俩从容庄一直追你到这，你啊你！”妇女一阵数落。卖豌豆糕的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我骑车子就是快，现在这个电动车有毛病，轮胎有点摩撑子，以前我骑自行车时，比这还要快。”我们都扑哧笑了，感觉这卖豌豆糕的也是个实在人，他这一停车在路边不当紧，一会儿就围过来一群人，你五块他十块你半斤她三斤，不过一会儿篮子里的豌豆糕已经所剩无几。大家一边赞扬豌豆糕做的好吃，一边又埋怨卖豌豆糕的骑车飞快口齿不清。有时候大家听不清，有时候听清楚他的叫卖声赶到门口去买时，他连人带车已经消失不见。卖豌豆糕的手不停的搓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人说的，也不说个客气话，只是嘴里感叹说今天发市早，不用跑这样远了。我看到卖豌豆糕的带着耳暖子，身上穿着厚棉袄，还没三九手都已经冻裂了，想象着他一天在寒风中骑行这样远，真的不容易。我给他说：“老板，再给我来一斤，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几个人没吃饭呢。”

把豌豆糕带回家，我在书桌上打开袋子，豌豆糕通身金黄冒着热气，像一块金砖一样摆放在桌面。我凑近闻一闻，一阵豌豆连同麦粒的香甜扑鼻而来，有种沁人心脾的暖意。掰开一小块放入嘴巴里，那滋味怎么说呢，恐怕你要自己尝一下才知道，有豌豆的质感，有豆沙的绵柔，有豆的香，有沙的甜。有乡村有田园，有土地有自然。豌豆一粒一粒的镶嵌组合中有一种神奇的味觉效果，就像是巧克力上镶嵌的杏仁一样，给人以意外的惊喜和甜蜜。当然我形容过来形容过去觉得都有些空泛，我想豌豆糕给我最大的味道就是小时候的味道，也就是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我住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藏家公馆旁边，当然那时候我只认为它是个破房子，只知道门口的两块门墩石夏天坐着不热冬天坐着不冷。里面很大最适合儿童玩捉迷藏的游戏，还有个很大的马蜂窝适合没事戳戳。我家门口外经常有小贩叫卖声，有些有特色的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来，比如收破烂的是“谁买破烂？”声音绵长经久不绝，当然为了好听小贩故意把卖喊成买。比如卖地锅豆腐的是“孟老婆的地锅豆腐又来了！”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好。还有卖腌菜的推着架车，上面瓶瓶罐罐一大堆，他的叫卖像顺口溜一样“咸榨菜，咸辣菜，还有辣椒掺韭菜。共两大系列，十六个品种，欢迎您的光临！”听后让人捧腹。还有就是卖豌豆糕的叫卖“豌豆糕，豌豆糕热嘞！”这广告词乏善可陈，可我却对它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他声音有特色，似乎是喝着矿泉水咕噜咕噜喊出来的。还有就是当我给妈妈要好钱跑出门外时，他已经消失在胡同中，让人望洋兴叹望尘莫及，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肯定是故意来捉弄俺们的。所以以后一听到他的叫卖，我就赶紧跑到门外先把他叫住，然后再回家找钱。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卖豌豆糕的装备也在变化，以前他是骑着光毂轮的凤凰大架，后来是电动三轮车，三轮车不让跑后现在换成电动两轮，唯一不变的是那个马篮子，上面盖着干净的被单。我曾经和卖豌豆糕的聊天问他生意咋样。他说自己一天卖个几十块钱，我说可以开个店，不用到处跑了。他说不够本的，准备再卖个几年就不干了。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小时候的美味豌豆糕已经不入主流了，似乎只有老人和小孩才去买。小时候的美味零食如酒心巧克力、无花果肉、大大卷泡泡糖、小浣熊方便面、喔喔佳佳奶糖、大花脸冰棒等零售都已经走向历史，更别提传统的如手工炸米花、糖稀泥人、江米棍、搅搅糖等零食了。小时候一毛钱可以掰成两半花，如今十块钱你也掰不两半。小时候人家叫我外甥，如今我也待叫人家外甥了。刚才我还在喂外甥吃豌豆糕，我把豌豆糕掰成一粒粒送到他的小嘴中，他刚吃完一粒又张开小嘴等着下一粒，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喜鹊，小眼神里满是期待。这时候卖豌豆糕的声音又从窗外飘进来，我抱起外甥站在窗台远眺。“豌豆糕，豌豆糕热嘞！”叫卖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