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4年6月，东北的天气不冷也不热，百无聊赖的，就跟我当时的心情一样，高考落榜了，意料之中，考前一个月前就打算复读了，也就不学了。
我叫于青，天蝎女，不神秘，不孤傲，有点儿愣，皮肤属于深色系。
是啊，人不能白活一辈子，黑点就黑点，不要太肤浅。
跨进理科复读班的门，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跟我一样漏网之鱼的。
95人，天呢，桌子都顶到老师鼻子底下了。
一打眼，看见几个眼熟的，离远点儿吧还是，我低着头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哎，青，来这坐，还剩点儿瓜子。”还是被发现了。
我心里是不情愿的，脸上却笑嘻嘻的，“你也来了。”磕了两个瓜子有点儿苦，“什么破玩意儿，这么苦”，我嘀咕两句。
“太好了，我跟你说，我妈让我来，我还想算了，没人一起打个牌啥地，有你在，那敢情好了”。
说话的叫“动静“，他原名叫董敬，我觉得不如”动静“有感觉，就给他改了。
“呵呵，你妈可不知道我也来，知道的话，该求着你不让你来了。“
“于青，你怎么没走成？”四眼田鸡半天没吭声，突然冒出问我，他很聪明，嗯，特别聪明那种。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我舔着脸笑嘻嘻。
“滚，别废话。”这么严肃。
“额，没报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过本科线。”
“你没过？”他竟然漏出惊讶的表情。
不用那么惊讶吧，就我当时那样，能过才奇怪哩。
高考前一个月就自动放弃了，每天看小说，睡觉，聊天，除了学习，啥都干，这都考上大学，多对不起同窗苦读的小伙伴。
“我们既然来了，”说话的是小那，“就……”
“快坐好了，老师来了……”小那的话搁在半空中，悬了一圈回去了。
“是章启明啊，天呢，他不会是我们班主任吧。”
“我勒个去，不要吧。”
“怎么是他？”进来的果真是章，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衬衫，永远配着黑裤子，黑袜子，黑鞋子，脸上永远的面无表情，头发很自然的地中海，不过倒是没有啤酒肚。
“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是些什么料，来了这里，就都老实点儿，不学的趁早滚蛋，别在这浪费大家时间。”章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
我也是佩服这功力的，如果是我的话，那必须是义愤填膺，张牙舞爪，唾沫星子乱飞的。
“于青，当班长。”
啊？我思绪还飘在“如果”中，竟突然砸下来一个馅饼，不陷阱。
我张大了嘴，又闭上嘴，“那个，为什么是我？”我得搞清楚，谁知道这是闹哪出。
“你是之前唯一闯进级部榜单前30的，我记得你，所以你来当。”这个理由，我去，我竟无力反抗。
“那个，给我配个副的吧，我当名誉班长可行？”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当，平时属于被指哪打哪的人，这下，让我指别人，实属不易。
“张鹏，你来帮她，换过去，你俩一桌。”张鹏是个暖宝宝，这个不错。
我颠颠儿把东西搬过去，他冲我暖暖一笑，顺手帮我移开凳子，“秘书好。”暖暖的笑立马僵住，变成黑线脸。原本想帮我整理书本的手抽了回去，看都不看我了。
“咋了这是，秘书不好听啊？也不能叫小秘啊，要不，张副班，怎么感觉像炊事班的。”他是生气了这是，怎么这么可爱，哈哈哈。
复读班的生活就这么意想不到，不，轻松愉悦的开始了，我竟然有些期待了。
02
“来，都听我说，后面的小点声，看我这里，对，fashion……”
英语老师Mis Li扯着脖子卖力的喊着，就像一个卖化妆品的销售，激情四射的演说着，却不知台下的观众是一群连脸都懒得洗的货。
我坐在中间位置，周围的人已经趴下一片了，同桌很认真的在听，“你听懂了？”
“一半……额，不到一半。”
“那你还听。”我的主张是，听不懂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说明八字不合，自己去看两遍也就懂了。
“那边的同学，你们小点声，这课是我上，还是你上。”
我循着她指的看过去，是肥仔那一片，靠，他们在干嘛？一个苹果从前面一人一口，往后传，苹果已经吃了一大半了，有意思。
这时我发现门口一块暗影，完了，老章，他蹲那多久了不知道？
没进来抓，估计是想网一兜大的。
眼看着快传到我这了，幸亏就剩核了，没的吃了。
哐铛一声，门是被踹开的，“咋地了这是，吓死我了。”mis Li拍着胸脯子，瘦弱的身子一个踉跄快倒了。
“出来！刚才咬过苹果的都出来，麻利儿的！”面无表情。
“哗啦”站起来十几个，幸亏啊，幸亏苹果小。
“没吃过苹果是不是，别人咬过的你还吃！”走廊里跌宕起伏，piapiapia的声音响起，哎呀我去，太吓人了。
一会儿这几个货进来了，都低着头，默默的走回自己座位，“咋回事，听着好像情况不妙？”
我问前桌那位“最后一口”。他低着头，没回头，声音沙哑的说：“踹的屁股，靠，幸亏我屁股肉多。早知道吃这一口，遭这羞辱，我坚决维护尊严啊。就是觉得好玩儿，一起吃一个苹果，多有集体荣誉感，哎，还是做女的好，女的没挨揍。”
集体荣誉感？对啊，如果不看到老章在那猫着，我也会吃吧，多有意思，全班吃一个苹果，如果够大的话。
这一折腾，全班都精神了，“谁来读下这一段？”Mis Li期盼的眼神。
“Me！”是欢欢，她是睡醒了，来砸场子的吧，“哎吴瑞宝地，哎呀，老师，有没有中文版的，英文版的我怕大家听不懂。”
Mis Li双手掐腰，左摆一下，走了两步，“我说，你故意的吧？”右摆了下，走了两步，“你们啊，吃瞪起眼睛了，学习怎么没见那么积极，想当年……”
哎，又来了，Mis Li这个梗真是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怎么苦读诗书，怎么披襟斩棘，怎么斗智斗勇，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故事是好故事，励志是真励志，就是听多了，会出现边际递减效应的。
“于青，下了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老章又进来了，他要干嘛，我心开始忐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