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去外婆家拜年,觉得最神奇的就是火塘边那两口黑黝黝的砂锅。
外婆撮一大碗红米,洗干净装进砂锅,放在铁三角上烧沸,抬下来放在火边,砂锅里就一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砂锅隔火的距离被越拖越远。等把其他菜弄好,揭开盖子,香喷喷的红米饭就舀出来了,金黄的锅巴蒸腾起米饭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年前腌制的腊猪脚放在火塘上烧得焦黑,用刀在热水中刮洗干净放进砂锅,加上半碗红豆,掺上水,烧沸后撤去三角,把火塘周围的碎柴扫进火塘中间,砂锅直接压在柴上,就出门干活、玩耍去了。晚饭时,砂锅里的猪脚、红豆就已经pa溜了,用刀切成寸把长,半寸宽的墩子,猪皮入口即化,肥肉香而不腻,瘦肉满口生香,味道最美的是关节周围的筋,香糯爽口。红豆和肉汤单独取出,放入一点酸菜。就那么两道菜,可以让人撑破肚皮,舍不得放碗。
上周到附近的县城办事,在城郊看到一家陶器店堆满砂锅,买了两个回来。当晚便迫不及待地用油石把盖子磨得严丝合缝,又在破壁机里打了两碗豆浆,郑重地开了锅。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点,撮一碗米陶洗好放进砂锅,开始煨饭。
天然气的火焰过于暴烈,两分钟就沸腾了,米汤从锅盖四周蹿出,赶紧把火调到最小,把盖子揭一下。
水差不多干了,关火,仍能听到锅里呲呲的声音。
歇了四五分钟,重新开火,调小,把锅侧过来开始烘烤。这是一个考验耐心的过程。用潮湿的毛巾包住砂锅的两个耳朵,缓缓地把砂锅的肚子每一寸都烤遍,听到锅里传来米饭欢快的炸裂声就赶紧换一个位置。香气从锅里溢出来,先是米饭淡淡的清香,越来越浓。二十分钟下来,已经烤了三遍了,锅巴的醇香缓缓飘出。
盛一碗出来,金黄的锅巴软软的,香香的。也许是二十多年来吃倦了电饭煲煮的饭,亦或是亲自守候了三四十分钟,还是砂锅将米的香味发挥到了极致,我竟然不知不觉吃了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