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肃杀是为了一场盛大的雪祭 /为此 /树丢了春夏秋的记忆 /草抱着“死亦何惧”的决心 /风扫过屋顶/把接满灰尘的网清洗干净 /等着神降临
它来自遥远的天池/姿态冷丽地悄然入世,翩然世间 /世人爱慕它/因为它干净,不惹尘埃 /它的世界里没有善恶之别,没有贫富之分 /所有阳光照耀过的地方,都能被它眷顾 /那些肮脏的、丑陋的、不堪的都被它覆盖冰冻
它让天空变得澄明 /这世间全是干净清冽的味道
记得去年我把入冬后第一场冬雪的兴奋感分享到好友圈,身为北方人的毛毛立马发了个少见多怪的鄙夷表情给我。他肯定是不懂我当时的那种喜悦。出生在南方的孩子,没怎么见过雪,见着一星半点的雪花,便格外稀奇,便迫不及待的要跟身边的人分享那种抵到骨子里的欢喜。
成都,川府之国,深居四川盆地中心,北面是层峦叠嶂的秦岭。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数九寒天也是只见寒霜难见雪。纵是好不容易遇上了下雪天,郊区或相邻的城市都被素白、洁净的雪包裹了,成都也只是白霜挂枝头。除非天特冷雪特大,牟足劲儿的落上一晚,第二天起了床,就能看见雪堆积错落在小区高高低低的树冠上,站在高楼放眼望去,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像极了新娘子的白头纱。
从小我就喜欢雪,对雪有种微妙的难以名状的情结。逢着下雪天,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不管天有多冷,我都会打开门,走出温暖的屋子,倘佯于被白色装饰的世界,安静地感受雪。站在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仰头看雪花从高处的天空飘落,眼睛追逐着它的灵动轻盈,看它在寒风中旖旎,百转千回后落在发梢、手心,慢慢融化成一滴晶莹明亮的水珠,感受它曼妙冷丽的身姿落在怀里,落进心里的那股子清冽的情怀;若是半夜下雪,便心躁得没了睡意,窝在床上静听窗外落雪细微的簌簌声,想着它或落在残叶草堆,或落在光秃秃的树桠,或还没接触地面就消失不见;悄然的来,干净的去,不惊扰岁月,不沾染风尘。
雪是最晶莹纯粹的灵物,一身傲骨偏又低调谦逊。虽带有“花”的名字和形态,却不是花。没有花的轻浮、柔媚、妖娆,也不似花的娇弱矜持。它空灵端静、简单素雅,飘逸出尘中带着世人参不透的灵性和佛性。
雪是不变的,落入世间后它又是万变的。落在诗人的眼里,它是千树万树的梨花;落在情人眼里,它是惊艳时光的浪漫;落在失意人心底,它是冷锐寡情的人生;落在隐士的心底,它是岁月静好的幽兰。
因为喜欢雪,我爱上了春日里满城飘飞的柳絮,深秋里郊外兀自摇曳的芦苇。它们都似雪般孤傲,不夺春娇的婀娜,不似夏花的艳丽,不同秋叶的柔美;安静谦卑的待在静谧的流年里。等风时,闲看西山云霞明月落花;风来时,便轻飘飘的缱绻在风里,满天飞舞出自己的姿采。不矫揉造作,不惺惺作态。任凭世间风雨如何飘摇,也能偏安一隅,继续孤芳自赏。
喜欢雪的女子,大都沾染了雪的脾性,沉静内敛,素雅别致,冷丽中带着隐忍,聪慧却又不争不显;怀揣着银碗盛雪的生活态度,在悠游的岁月里,特立独行,不急不缓。不惧美人迟暮,不因流年慌乱。
轻捧一杯雪,注入三分梅的沁香,三分青松的坚韧,三分红尘的豁然;在时光的深处,带着一份踏雪寻梅的禅意,守着半亩初心,安然、恬淡。
蜀地虽难见雪,心中自藏雪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