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存半日闲

2025年8月3日

简述半日闲

清晨,一杯咖啡将我唤醒,打开窗帘,一抹妖娆的绿色冲我扭捏,风,忍不住在它的腰间轻抚了一下,顺着我的窗棂窜到我的身后,弄乱了我手中咖啡杯里氤氲的热气。避开那抹娇嗔的绿色,我向着远方望去,山峰依旧,云气缭绕,层峦叠嶂下不知守护了多少生灵。昨夜有雨,初夏,漫山遍野新冒出的绿叶粉骨朵正和我一样,思考着如何才能不辜负这美好一天的开始吧。

 这是我理想的一天的开始,我不喜欢大海,不喜欢海景。即便在山里迷了路,也有盘桓一两天的可能,大海就不一样了,看到大海我就想到了《老人与海》,想到圣地亚哥在海上的日子,我就得手指仿佛也被鱼线勒紧了,鱼腥和血腥味儿混在一起。还是山可靠,春有百草夏有百花,秋有百果冬有柴火,如果有一间就地取材搭建的木屋,那就更好了吧。我就驯养两只狗,陪着我在林子里各种撒欢。在瓦尔登湖边住着的梭罗好像没有养狗,他好像故意要过那种孑然一身的生活,已便时刻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有狗在侧,难免让狗带走严肃清醒的情绪。

今天清晨,我起晚了,窗户外面当然没有层峦叠嶂,只有一波一波的楼房,本来西宁的天很能拿得出手,但是今天阴天了,这或许是我起晚的原因。我要打球去,早饭没空吃了,整理自己的时候决定门口超市买一个面包,最后这个面包我吃了两口,而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球。累惨了,中午吃几口面,还是纯粹以续命为目标的吃,如果没有两位球友陪着吃,我这命都不想续了,我知道自己这是饿过了。回到家里,冲澡,床上新换了四件套,滑溜溜的,我躺着,乏透了,不想动。我妈在家里踱步,家里的狸花猫跑出去了。会回来的,我反复跟我妈说,狸花猫,没人捉,饿了自己就回来了。其实外面花草郁郁,还有几只流浪猫在院子里的固定地方出没,等着爱心人士投喂,它本来就是流浪猫,再加上出去回来过几次,出去浪荡着玩玩也挺好,反正我挺想散养它的。

休息一下,去图书馆看看书吧,临出门,想起了一件不开心的事儿。我昨天丢了耳机,不该丢的,当所有人离开现场的时候都在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时,只有我还沉浸在刚才的聊天内容里,就是所谓的心神不宁,我之所以沉浸在那个聊天里,是因为聊天内容触及我内心深处的一点伤痕,我想好好聊聊,但是同行的一位朋友很不合时宜的要提前走。我很羡慕这样的人,松弛从容,做什么事情都不给自己提要求,他才是那种钝感力超强的大大咧咧,他活的很轻松自在,钝感力超强,别人的情绪,即便因为他引起来的情绪,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存在。如果我俩换过来,他一定会说我还不想走,走啥走。如果我是他,也许我就能把话说完。但是我什么都没说,还因为是乘坐别人的车,我半路发现自己的耳机没拿,我觉得因为自己的事儿要大家回去很不好意思,就选择听天由命,老板回复说没找见,我怕扫兴,只好说破财消灾欣然接受。

当我今天睁开眼睛,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件事,我反思自己,不应该迁怒他人,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已经成别人对我的刻板印象了,尤其出去旅游,每一次都得丢点什么敬奉那里的土地爷。想到这里,还是选择释怀吧。而且,那个耳机大概会被什么人捡走我知道,那副耳机也一定会在某个年轻的孩子手里发挥作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将这幅耳机带给那个孩子的愉悦和欢喜的福德,算在我身上,当然,还有那位为了获得那个孩子的欢喜而捡走我的耳机的那个人在看到那个孩子欢喜后的欢喜所产生的的福德,也要算在我身上。这样我就有了两份功德,嗯,值了。我的阿Q精神还行吧。

其实昨天还是挺开心的,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农家院,大家在帐篷里就餐,还有一些小型的游玩项目,比如划船和沙地摩托,小孩子们玩的很开心。原本想着烧烤,但是大家都饿了,等不到烧烤,就吃了火锅。在准备的时候,我去上厕所,结果遇到了一片麦田。我从小在麦村长大,看到麦田,心里顿时亲切了起来。老家的麦子早就收了,这里麦子还青嫩的很,我上去揪了两个麦穗,放在手心里顺时针揉搓,饱满的青麦仁开始剥落,我吹了吹浮衣,继续揉搓,再吹,最终得了些干净的麦仁,倒在了口中。不如老家的香甜,汁水也不足,不过并没有抵挡住我继续揉搓的脚步。我的手太光滑,揉了半天也没揉出多少来,小时候爷爷会给我揉,他的手又大又宽,手纹又深又重,粗粝的像砂纸一样,所以爷爷揉的麦穗又干净又多。他怕我将揉好的麦仁撒了,总是直接扣在我嘴里。我扬起头,嘴巴不能张的太大,那样麦仁会跑到嗓子眼里,半张着,爷爷的手半扣在我下巴那儿,让麦仁顺着豁口往里滚。爷爷预备揉下一把之前,还得在他吹落的浮衣里找找有没有吹落的麦仁。有,他便捏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半口的嫩麦仁,一个一个在我的唇齿间碎裂,迸发出阳光雨露土壤凝结而成的香甜,看着爷爷每一次轻轻吹拂手心,接着哗啦哗啦的揉,爷爷的手就像变魔术一样,他可以只让麦麸从手缝里漏下来,比麦麸还要小的麦仁却能一直保持滚动。我不行,我手心里的麦仁吹一次少好多,揉几下,又少好多。爷爷见了,不知道会心疼掉落地上的麦仁多一点,还是心疼内心迫切想把麦仁吃到嘴里的孙女多一点。

我已经耽搁了些时间了,厕所还在前面,我突然有种想穿进麦田上厕所的冲动。肥水不留外人田,夏天,院子里的旱厕太臭,半大的孩子都跑到麦田里上厕所,蹲下,刚好被麦浪淹没了,庄稼人都习惯了。如果不是庄稼人不舍得糟蹋粮食,两口子晚上到麦田里打滚也是极好的,那天然的床铺,又密又软还凉爽。星空满月,麦香阵阵,虫鸣合奏,哇,放到现在不比总统套房更浪漫。人家说针尖对麦芒,麦芒确实尖,为了脱皮方便,我们还会把掐好的麦穗拿到明火上烤一烤,麦芒瞬间就被撩着了,退化成灰,抖落灰烬后再揉搓,这样麦仁更容易搓味道也更香,更容易是因为麦麸的柔韧性被烤干了,容易剥落,更香,一则麦仁被烤半熟了,二则那些麦芒化成的灰烬,也自带香味儿。

上完厕所,洗了手,回去的路上,我自然要采上许多,回去揉给别人吃,边揉边回忆儿时时光,但最终没人听我讲故事,他们都去划船了,唯一听讲的朋友在嗑瓜子,话题便成了瓜子。我跟他分享我的一位初中女同学,家里是卖干果的,小本生意,她学习不好,高中之后分开便没了联系,后来偶然得知,她靠卖瓜子实现了发家致富。她改良出好多种口味的瓜子,从开店铺与人竞争的关系,变成所有商家跑到她那儿进货的关系。那姑娘人美心善,总是嘻嘻哈哈的非常可爱。我从家人口中刚知道她卖瓜子的铺子,就兴冲冲找她去了,那时她的铺面不大,她身边还有个小孩,她脸上的稚气已经不见了,眼睛里也没什么神,见了我很礼貌的打个招呼而已,冷漠的还不如一般的客人,我讪讪地走开了。她家的瓜子确实好吃,我要买,还得远远躲着,让妹妹出面去买。后来听说她生意做的好了,我心里是很开心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去过她家里,租的房子,一麻袋一麻袋待处理的瓜子堆在屋里,不像个家,倒像个仓库。或许她那些嘻嘻哈哈都是装出来的吧,不然老同学见面,为什么不开心了呢。我每次都有意无意的探听着她的消息,希望她越来越好。

这里的吃食很贵,半个土豆切好了用好大的盘子装了上来。我估计那些从周围村子里雇来的阿姨们看到那些价位都匪夷所思,回到家里不定怎么蛐蛐我们这些冤大头呢。我们这些冤大头们确实冤,每个人心里都藏着满腹心事,即便生活上还算安慰,但是总是对于明天没有什么期待。只有在相互比较的时候,内心明白,大家其实都一样。但是大家都一样,就是好吗?有时候真不如靠天吃饭的农民,至少天还是靠谱的,只要辛勤劳作就一定有收获,春夏秋冬的规律,大概率不会篡改,一张年度工作计划表可以用上一辈子,没人要求你汇报进去,跟踪审核,不会有投诉不会有评比,没有职场性骚扰和潜规则。家里光景不好,头一耷拉,也就过去了,光景好了,载歌载舞喧嚣几天,也就不遗憾了。

吃饱喝足后,大家对着湖面聊天,一个年纪小的说困惑,三个年纪大的出主意,在我看来乱七八糟一团浆糊,很难得的时光,轻松愉悦。那位钝感力超强的友人忽然说自己还有事儿,场子就这样突然散了,人走茶凉,我们说过的话聊过的天,也随风散了。唉,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生命更是非常脆弱和渺小的,这是一个对立统一的世界。你的生命,就像一个口袋,是被一件事一件事一件事的发生撑起来的,就像灶膛里的火,始终要保持那么大才能做好一顿饭,有消耗才有新增,只消耗不行,盲目添柴也不行。就像那些烂大街的偶像剧一样,没有莫名其妙的意外和危险发生,就没办法推动剧情,没有反派的推波助澜,就没有正派的大放异彩。所以,你生命中的每一份损耗和失去,都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增腾地方而已,只要活着,你的火焰就不会熄灭,新的火焰,永远走在朝你奔赴的路上。 

从图书馆出来,天还没有黑透,我想着,小小该回来了吧,没有回的话,就在院子里找找,天黑了,还是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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