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月上树梢,幺九悠闲的倒了一杯酒在杯中,端起来凑到鼻子前边,嗅了嗅,“好酒,好酒”。他得意般的自言自语道。说罢,一饮而尽,美酒的沁香瞬间穿透五脏六腑。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块酱牛肉,举的高高的,然后慢慢放进嘴里,大口的咀嚼着,一脸的满足。
“美!真美!”幺九吃的痛快,不禁说道。
对于一个衙门的画像师来说,幺九很满足。小时候,跟着村里的秀才学了几天丹青,后来便被县老爷招入县衙做了画像师。
画像师这个职业说白了,就是有人报案之后,跟着衙役到案发现场,记录下现场的情况。然后回去跟案情一起留在卷宗里封存。
别以为这个职业不起眼,但是这里边的门道大了去了。要是碰到凶杀案他就着实了画,要是碰到那些打架斗殴,或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案子,幺九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因为案发的经过都出自他的手里,只要他手中的笔稍稍一改,那一起仗势欺人的案子保不准就成了一起正当防卫的案子。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当事人的“运作”,既然一方运作了,另一方肯定不甘示弱。你来我往,得利的就是幺九了。
幺九平时也不用去县衙报到,有案子了,衙役就喊着他直接去现场就行,再加上他是个光棍。没事了,就在家里喝喝小酒,或者大街上溜达溜达,日子过的美滋滋。
幺九刚倒上一杯酒,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幺九,走了。有案子了!”
幺九急忙问道:“啥案子呀?”
那人回道:“王员外家的夫人怀疑王员外养外宅,去抓奸。结果俩家打起来了,县老爷让咱们赶紧去看看!”
幺九一听,心里就高兴了:有戏!扔下酒杯,拿起自己的工具箱,跟着衙役匆匆赶往事发地。
02
跟着衙役一路小跑的来到一条小胡同。胡同里的一处看着比较隐蔽的宅子,已经被衙役围上了。幺九赶紧从工具箱里拿出自己干活的工具:一支笔,一块竹板。之所以用竹板一来是方便边行走边记录,二来是怕当事人情急之下毁灭证据。等回去之后,再誊到白纸上。
进了大门,穿过前院,幺九看到几个丫环下人围着三十多岁的王夫人。只见王夫人怒气冲冲,双手叉腰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人是王员外,此时王员外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衣衫不整。丝绸的睡衣敞开着,露出了圆圆的大肚子。另一个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看起来更惨。同样是丝绸的睡衣,都被扯烂了。漏出了大片白花花的皮肤。幺九见了,不免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痒,赶紧咽了口唾沫。只是那年轻女子却是一脸的梨花带雨,再一细看,脸上还有几道血印,显然是被人打过的。
幺九拿起笔来,“刷刷“几笔,将眼前的情况勾勒下来。随后听着衙役问道:
“王员外,怎么个情况呀?”
王员外刚要说话。只见旁边的夫人说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呢吗?这对奸夫淫妇在这儿做这不要脸的事,被我抓个正着。”
谁知那年轻女子一听,哭着捂着脸走了上来,说道:
“哎呦,我的大老爷呀。你可得为我做主呀!你瞧这泼妇,快把我打死了!没天理了呀...”说着,竟然坐到了地上,也不顾衣衫不整,哭闹起来。
王夫人见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走上前去,一边指着那女子,一边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浪蹄子,勾引别人男人不说。还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打你...”说着,张手就要再打。辛亏旁边丫环手快,给拦了下来。
那女子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一脸挑衅的说:“我勾引谁啦?我俩是两情相悦。哪像你,人老珠黄,难怪你男人看不上你。活该!”
这可气坏了王夫人,她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面皮厚的人。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丫环的胳膊,冲过去就是一脚,将那女子踹倒在地。
“哎呦!”那女子拉着夸张的声音喊道。“衙役大哥,您也看见了,这个刁妇又打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女子本就是年轻貌美,脸上还带着一丝媚意。此时更是一副娇滴滴的撒娇状。幺九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但是,手上却不停,将眼前的一幕如实画了下来。
衙役看着两人,颇有些无奈。当下说道:“好了。都别闹了。我只负责探察,不管断案。明日公堂之上,县老爷自有公断!都散了吧!”
说完,小声问幺九:“都画好了?”
幺九赶紧说道:“自然,自然!”
衙役听了,转身出了院子。那年轻女子,“哼”了一声,也回屋去了。王夫人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明日要你好看。”随即带着丫环众人离去。院里只剩下王员外,进屋也不是,回家也不是。
03
幺九回到家里,将今日的画像拿在手中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他的经验:此事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幺九三杯酒还没喝完。就听到外边有人敲门:“幺先生在家吗?”
幺九听出来是王员外的声音,嘴角微微一笑。装作不知道的问:“谁呀?我都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只听王员外说道:“我有急事找幺先生。还劳幺先生一见。”
“哦,那好吧。你稍等片刻。”幺九把眼前的酒菜撤掉,伪装成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打开门,一脸惊讶的说:“哟!王员外,不知道是哪股风把您吹过来了?”
“嘿嘿。幺先生,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在下有急事相求?不知可否进屋里说?”王员外陪着笑脸说。
“快快请进。”
进到屋里,幺九问道:“不知员外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呢?”
王员外一脸的犹豫,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话。幺九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有些为难的王员外,也不着急。终于,王员外咬了咬牙说道:“还请先生搭救呀?”
“哦?王员外把我搞糊涂了。员外富甲一方,我只不过是衙门里一个小小的画像师,我哪能资格救您呀?”幺九故作姿态的说。
“哎呀!幺先生,你就别装了。今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现在能救我的就只有你呀?”
“今晚上的事?”幺九装着回忆,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得。“哦!员外说的是抓奸的事?”
幺九特意把“抓奸”俩字说的很重!
王员外尴尬的说:“幺先生见笑了。只是幺先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今晚上的事以捉奸的结果呈报给县令大人呀。要不在下就完了!”
“员外此言何意?”
“幺先生有所不知。我当初起家的时候,本钱是向我夫人的娘家借的。当时我们立有字据,如果我有一天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的一半家产都归她!可是,你也知道,哪个男人不好这口,所以,我这...唉...”说着,王员外懊恼的叹了口气。
“王员外万贯家财,一半财产,那可真不少呦!”幺九一脸吃惊的说。也不知是惺惺作态,还是为那一半家产的数目吃惊。
“谁说不是呀?所以幺先生务必救我呀!”
“哦?我怎么救你?”
“幺先生不是县衙里的画像师吗?县令大人明日必按您所画经过断案。只要,你手下稍稍留情,我这就...”王员外脸上堆满了奸诈的笑容。
“员外的意思是让我改画?”幺九故作吃惊的问。
王员外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不行!绝对不行!改画之事非同小可,这要是让县令大人知道了。只怕我这饭碗就不保了!”幺九一脸严肃的说。
“嘿嘿...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再说,先生帮我如此大忙,我自然少不了一份感谢。”说着,从袖管里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幺九看着眼前的银票,装的面带犹豫的说说:“这...”
王员外见此事有缓儿,赶紧说道:“幺先生要是帮我的忙。在下必定不盛感激,等事成之后,还有一份大礼相送。”
幺九知道,差不多了,再装下去,王员外就真以为他刚正不阿了。一咬牙,接过王员外递过来的银票,赶紧塞进袖管,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王员外见幺九答应,自然是一脸欢笑的答应着。
“那衙役那儿...?”幺九问道。
“幺先生放心,我早已打点好了。明日公堂之上,幺先生怎么画,衙役就怎么说!”
“那就好了。”幺九放心的说道。“那咱们就明日公堂之上见?”
“好。多谢先生。天色已晚,我就不再打扰。先生早些歇息吧?”
“王员外慢走。赶紧和你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共度春宵吧!”说着,幺九一脸的淫笑。
“幺先生放心,等此事过后,我坐东!让她陪你好好喝几杯!”
“如此甚好,甚好...员外慢走!”
04
公堂之上,幺九呈上去的画片儿,夜里变成了白天;院子里变成了当街上;还有那画片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王员外,更别提什么衣衫不整,捉奸在床了。只有王夫人张牙舞爪的冲向那女子。而那衙役,也说只见王夫人和那女子对骂,还上去踹了那女子一脚。
王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件抓奸的案子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殴打他人?自己也成了被告人。
看着一脸得意的王员外,王夫人是茶壶煮饺子-有苦道不出。明明知道是他捣鬼,但是没有证据,县令大人也不会听自己的。只得恨恨离去。
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王夫人。王员外凑到幺九身边,低声说说道:“我已在小妾家中摆好了酒席。还望幺先生赏脸?”
幺九听了,色迷迷的说:“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员外,请!”
“请!”
两个各自达到目的的人,结伴离开了县衙公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