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飞雪引病情初动
简南絮让柳霜林拿过《牡丹亭》后,因恐他里面的词句不太懂,便每日会花上一个时辰为他讲解。虽然在唱段上是有些进步,但怎么也理解不到精髓。唱的时候虽然表情上的喜怒哀乐,表现得很好。但眼神总是显得太空洞无味。
简南絮从小至大都是被人伺候著长大的,从未向现在去迁就一人,所以看他这样毫无长进心里便觉好气,把书扔在一旁,便几天不理他。
柳霜林知是他惹到了简南絮,便也想著法子想让他笑一笑,那知简南絮任然冷著脸对他。就连今日他因有事耽搁了没去简家,简南絮也没有让人来找他过去。
这一天他都是和秦跃一起练习,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这天到是把那几断伤心的桥段唱得怅然万分。因心里想著简南絮对他的冷淡,第二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简家。
简南絮因在等得太久便叫孙德去把他叫了过来。不想这一日柳霜林竟把戏唱到了简南絮的心里去。简南絮看得动情便学起了柳梦梅和柳霜林唱了一段游园惊梦 。
柳霜林一双含烟似水的眼睛柔情缱绻,似乎勾起他心底一抹说不出情愫,便用手一带把他人圈在臂弯里。柳霜林就那样看他,那人的目光虽温柔中带着些许说不出的悲伤。那伤情的双眸好像把他的情绪全部牵着了出来,柳霜林在他的臂弯里动情的唱著。却不料那人却突然吻了下来。
虽这人是第一次吻他,但柳霜林总觉得这这场景如此熟悉,心里忽然一动,便想了起来,原来昨天晚上他好梦见过那人,梦见那人吻了他,早上起他竟发现床单上湿了一片。
若不是这出游园惊梦,他不知要何时才发觉他对那竟存了这样的感情,想著昨晚对那人的亵渎便心慌慌生怕被他发现,不禁脸羞得绯红。
一曲游园心方动,柔情缱绻聚眉间。
自那个吻过后,对于爱情他自是有了自己的理解,其中喜于乐,忧愁于迷惘他都很都能很恰当的表现出来。但他在形体方面依然欠缺很多,为了不让简南絮失望,那天过后柳霜林练功练的很刻苦。这日早晨起来天下起大雪,这样的大雪天气他其实是可以偷一天懒或等孙德过来接他过去。但他最近有些心切,所以很早便跑了过去。
大雪的天气简南絮不料他会来这么早,所以还没有起床。他也不欲打扰简南絮便一个在后院练了起来。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 ……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著,手臂刚伸出去,上面便飘满了雪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
……
他刚落声,简南絮的声音就在后面响了起来,这人声音很是低沉,有如他的眉间一样永远又著化不开的忧愁。
“披着这个。”简南絮把一件狐裘披风披在他肩上道:“练完这个就回屋去,别感冒了。”
“简四爷,能陪我一起练吗?”下雪虽冷了一点,可在雪地里练习又别是一番光景,若是能简南絮一起练自然又不同。柳霜林很是期待的望著他。
简南絮掸了掸他头上的雪花道:“当然可以。”说完手指轻轻的拂过了他的眉间。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
歌声似雪花般萦绕了整个后院,缓缓的移步声踩得雪花咯吱作响。亭里火炉慢慢燃烧著碳火发出哔剥哔剥的响声,飞溅出火芯被寒风刮得在亭里乱舞。
跳动的雪花夹著被风吹起的梅花花瓣,不停在两人身边旋转,矫健轻柔的步伐在雪地留下了双双脚印。这人手轻轻的绕过他的腰间,把冷的雪花化成了汩汩暖流,缓缓的从腰间流遍了全身,流进了骨血,温暖了被这尘世冰冷的心。他像踩在云端上一样,觉得眼前的这一切让他感到那么的不真实,像是在梦里,可这人却是真真实实的在他身边。但这人又如同那缥缈的青烟般,只在身边萦萦绕绕 ,他始终是抓不住他。
“冷吗?”简南絮递了一杯热茶给柳霜林道:“你到书房等著我,趁着今日有空去我去查查账本。”
趁着今日有空?
难不成简四爷这些日只顾著陪他练习,都没空处理正事吗?柳霜林道:“我是耽误你的正事吗?”
“怎么会这么想?”简南絮替他解开披风道:“里面的衣服都湿了,我前几日让孙德给你准备了几件衣服,快去换上,别感冒了。”
简南絮温热的气息洒在了他脸上,不禁又红脸,低着头道:“是,简四爷。”
“简四爷。”简南絮慢慢的说著这三个字道:“怎么跟我还这门生分,这称呼也应改改了。”
“改,称呼?”柳霜林怔了怔道:“叫简四爷也挺好,我喜欢……”
“我觉得不好.”简南絮打断他道:“以后就叫我名字好不好?”简南絮看他低著头也不看他,促狭的笑了笑道:“你喊一声来听听。”
“我……”简南絮,要他当面喊出来他始终有点喊不出口到了嘴边还是喊成简四爷。
“喊不出口?”简南絮笑了笑道:“给你一点时间练习,一会我过去,不许在喊简四爷。”
“是,简四爷。”看着简南絮盯着他,他赶紧捂着嘴道:“我去找孙德了。”
书桌上的笔堆得有些凌乱,还有一本未合上的诗集。柳霜林整理一下桌面,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然后拿过了桌上的诗集,就那一页念了起来。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
那个妾字被简南絮改成了余字,这首他是读懂了,写的是一位夫人思念在外的丈夫。只是为何简南絮要把妾字改成余字,他有不太懂,改成余字不就是说的自己吗?难道简南絮在思念著谁吗?如果是这个人会是谁了?想到这里心里便不觉的向下一沉。简南絮在雪中搂著他的样子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管他是谁了,只要简南絮没有让他离开他便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守着他。
想著柳霜林拿起了桌上的笔,铺开了一张宣纸,只凭著心想便画了起来。停笔拿起画时不觉心里一动,原来这人已经镌在了他心里,从未学过作画的他竟然画得这样栩栩如生。
“简南絮。”柳霜林对画轻轻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南絮。”以后怎么可以这样称他吗?
“在喊一声听听。”
看著从门口缓缓走过来的简南絮,柳霜林赶紧把画藏到了身后,虽然觉得自己画得不错,但在他面前他始终有些不自信。
“南絮。”柳霜林似乎是用来好大的力气才喊出来,但声音却小得很。
虽然声音小,但简南絮似乎很满意,笑了笑道:“藏的什么在身后,拿来给看看。”
“没……”柳霜林一面向后退道:“你还是不要看了,看了你也不会喜欢。”
“不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简南絮这会以把人逼到了墙角作势就要去抢。
柳霜林见无处可躲便拿给他道:“我胡乱画的。”说著坐到椅子上去。
“画得挺不错的。”简南絮仔仔细细的看着画笑眼盈盈的道:“不如今后我也教你画画怎么样?”
柳霜林当然求之不得,但却没有回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拿起了那本诗集道:“你为何要妾字改成余字?”
本来心情甚佳的简南絮听见他这样问,瞬间皱上了眉道:“这些总会影响到人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改了。”
是这样吗?
看著简南絮的眉间有笼罩起了那股让惆怅的轻愁,他也不欲在问,免得勾起他的伤心。便道:“你是说教我作画吗?不如今日就开始吧!”
“你先磨好墨。”简南絮把画放到一边的抽屉便走了过去。
雪呼呼的下了一天,到了晚上也没有停的迹象,简南絮便让柳霜林留了下来。柳霜林见雪大也就没有拒绝。吃完晚饭简南絮去处理了一会事情,柳霜林在书房了一会书觉得无趣又加之突然感觉有些头痛便回房间去休息了。
可能是白天在雪地里待得太久,到了晚上寒气入侵到了体内。起初他只是觉得有些头疼,不料到了半夜浑身也烫得不得了,嘴里也干干的,于是便想起来倒杯水。他原本身体就单薄,突然又烫得那么厉害,走起路来便觉浑身发软,手刚拿到杯子便跌倒在地上。
外面巡夜的小厮闻见响声,赶紧推门走了进来把他扶了到了床上,又急匆匆的去告诉了简南絮。见白天还好好的,他也不晚上竟会突然烧成这样,便急急忙忙的让孙德去外面找了大夫。
大夫诊断过后,到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简南絮怕他晚上在出状况便亲自守在了他的床边。早知道他的身子还这么薄弱,就不由着他胡闹了。
守着他简南絮也不敢睡觉,便去书房挑了一本书来看。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柳霜林又浑身难受了起来,简南絮把熬好的药让他喝了,看着他冷得有些发抖便又拿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可这样还是没多大作用,没过一会柳霜林又迷迷糊糊的喊冷。他只好又叫人把火盆拿过来,但似乎还是不管用,柳霜林依然抖得厉害。看著柳霜林这样难受,他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好受,便什么也没有想就脱了自己的衣服上床去把他楼在怀里。
也不知是他的体温让柳霜林温暖了起来,还是这会药起了作用,柳霜林慢慢的不在发抖了,嘴里也不喊冷了。不一会柳霜林就在他怀里安静的睡了过去。
早上简南絮醒来时,只见柳霜林紧紧的楼著他,脸颊贴著他的胸膛睡得沉沉的。因他感冒刚好,简南絮不欲打扰他便轻手轻脚的把他从身上移开。
走出房间简南絮只觉心里一阵难受,便径直去到了书房,拿出了抽屉的画像静静地看著,眼里又生出了许多惆怅的情绪。
柳霜林吃过早饭以后,就去了后院等著简南絮,可等了很久都不见他过来。他正准备起身去找简南絮时,孙德就过来了。孙德告诉他说简南絮今天会很忙,让他自己在院里练习,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回去在戏班练习。言闻,柳霜林心里一沉,简南絮这样说他也就便在留在简家, 只好回戏班去等,只是这一等他就等好几天。
因他现在各方面都还不错,班主也不会逼着他同师兄弟一起练习。所以他时间也多了,没有简南絮身边就向少了什么。想着那天大雪里的场景他便去街上买来纸笔,作画来消遣。画好又想让那人看看,便拿着画去到了简家。 可他们却说简南絮这几天不在京城,柳霜林想他既然不在家也就没必要进去了,但又想那人第一时间看见,不如先放他书放里去,便找了一个借口说去拿东西。
柳霜林走到书房刚想开门时,里面传出了念诗的声音,他心里一紧。莫非是自己太想你那人出现了幻觉,便从门缝里向里看了看,简南絮正拿著那副画像看得出神,眼里就向被笼罩了一层薄雾,只觉所有的惆怅都聚在了眉间。
柳霜林捏了捏了手里的画,其实简南絮心里藏著一个人,他不看不出来,只是那简南絮的私事,他明白在他心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戏都唱不好的人,他帮他也不过是看着他可怜而已,简南絮永远都不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了,只是想陪著他而已,若是他有一天烦他,随时让他便可,只是这人为何要骗他说不在京城里呢?
想著那人前几天还为他的感冒担心不已,那样的不顾身份楼著他睡了一晚。就向心都被人剜去了一样,觉得身里空空的,最后的一点侥幸的希望也被那人给收了回去。不要在看了,在看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难受,柳霜林转过身迅速的跑开了,浑然不觉画被他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