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脑中幻想过我死去的模样,千千万万遍。
一开始我想象自己是病死在家中的某个地方,像是突发的一种疾病,死去前没有任何征兆,或许是早晨刚刚起床,或许是午间,又或许是刚用过晚餐,突然我便倒地失去了生命迹象,走的悄无声息,直到家人、朋友或者无关的人联系不到我时,跑来我的住处,发现我已经失去了生命好多天。
后来我觉得这样的丢掉生命太过平常,我便想象自己躺在床上,住处干净整洁,被子平整的掖在手臂的下方,头发顺滑的放在耳后,指甲是昨天刚做的粉色图案,皮肤没有瑕疵、也没有生机,拖鞋摆在床的右侧,阳台上还有未干透的散发着洗衣液味道的衣服,冰箱里还存放着我最爱的水果、蔬菜、曲奇饼干和香草味的冰淇淋,我设置了自动发送的短信,收件人是谁不重要。等到医护人员接到电话急忙来到我的住址,但他们总是会慢了一步,等他们踏入这间房子,我刚好失去了机会。
但想一想这样是否太过悄无声息,我开始想象自己倒在浴室的角落里,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温暖的42°热水使得浴室一派氤氲,粉色的泡沫随着热水流进下水道,下午五点半的夕阳美丽且灿烂,那些明亮的霞光随着时间逐渐消失,而我的生命也随即进入了倒计时,我没有等来救赎。
这样的模样我觉得会引来太多猜忌,于是我想象自己是在车祸或意外下殒命的,像是戏剧一般的场景,我倒在水泥地上,周围一片尖叫,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喧闹的声音逐渐变小了,等救护车到达时我已经失去了生命意识,急救医生当场得出了结论,交警很快把这条道路指挥通畅,路旁的红色三角梅见证了这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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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我都在为这些场景增添更过的细节,每一种凋零的方式都想象的差不多了,我开始想我离开之后的场景。
不管是谁第一个得知了我离开的消息,都只有短暂的痛心,葬礼简单,只有少数几个朋友有时间来参加,亲戚们只在我被埋入土壤后的十分钟里表达了他们的叹息。所有人都知晓这一消息,可能是在集体聚餐时偶尔插入的一个小话题,很快就过去了;可能是旁人突然看到我喜欢的花想拍照发给我却发现收不到回信时;可能是家人做了啤酒鸭,却发现没有人提前偷吃这道菜。消息传递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悲伤都不会持续太久,终于有一天全世界不再有一个人记得有过我的存在,那时我便真正地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