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茶心
空气清新的早晨,启明星还没有降落,有点雾气,逸之去巡园。这家汤馆在城郊的山谷下,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地下的泉水汩汩冒出来,是最优质的温泉,汤泉馆依山而建,已有一年多的历史,生意极火暴,姑父赚得盆满钵满,逸之很佩服他的商业头脑。
淑女馆一切正常,几十个池子的水都已换好,蒸汽荡漾在一口口泉上。男仕馆、游泳池等也正常。此刻,太阳还没有出来,第一批客人还没有到来,偶尔有只鸟儿在石子路上跳步。
忽然听到远远的歌声,逸之走到汤馆的东北角,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泉。层层的树木挡住了视线,透过葱葱郁郁的树叶,他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依身形判断,那是一个女孩子,似裸身在池子里洗澡呢。这么早,不是客人,会是谁呢?哎呀,自己正做着不道德的事情呢?转眼就想拔腿走人。再想想,要是给其他人看到,这女孩子岂不是更尴尬?于是他背转身,决定待那女孩子洗完后再走,顺便也提醒下她。
十几分钟过去了,他度秒如年,真担心有人过来,幸好这条路比较偏僻,鲜有人来。终于等到一阵悉悉挲挲的声音传来,似是那女孩子穿好了衣服。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背影,从围墙----一行稀松的篱笆那里钻过去了。哦,原来是个偷偷来泡泉的人,他有点失望。
一连三天,他都看见那个女孩子过来。
第四天,他特地跑到篱笆的那一边,待那个女孩子钻出篱笆,看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咪咪地望着她。她脸有点红,说道:我过去泡温泉,早上没有人,很自由。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好有趣。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她是在上海工作,工作乏味枯燥,将一颗心磨得粗糙,她便辞了职,要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来外婆家散心的。
白天,这里每天接待成千上万的客人,很是热闹。晚上,客人都走了,他便准备好汤料,两人跑到那口废弃的泉,跳下去,肆意欢笑打闹。今天是当归汤,明天是玫瑰汤,后天是咖喱汤,花样百出,他从来不知道讨一个人欢心是这样快乐的事情。
有星星的晚上,是最浪漫的晚上,他们谈论许多有趣的事情,她回忆起小时侯和妹妹抢衣服穿,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在妹妹睡着了偷偷掐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他则说起小时侯去奶奶家爬山爬树掏马蜂窝的捣蛋事。也谈到以前的男女朋友,两人并无忌讳,话题多得说不完,他们相见恨晚。
他们一起设计了新的泉,灵感来自他。他说:最贴心的爱,每一个微小的部分都是天使的心。他们一起发明了专门泡手的玉手泉,专门泡脚的天足泉,专门蒸脸的银盘泉,一口一口的小泉,仅能供一人使用,分布在曲曲折折的小道上,老树下,石头旁,成为许多客人的心头爱。还把最初相遇的那口泉命名为情人泉,每天只向一对情侣开放。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父亲下了最后的通牒令,要他去澳大利亚留学,已经联系好学校。他却迟迟不肯动身,因为他舍不得她。他劝她,你和我一起去吧。她迟疑,我要照顾我妈妈,妈妈年纪大了。父母在,不远行,他咀嚼着这句话。
那我留下来陪你吧。他暗下决心,再也不提走的事情了。
她却对他冷淡起来。一天,他看见一辆车停在她外婆家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眉眼间有熟悉暧昧的神情。她微笑着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和好了。他心生愤怒,回去把玻璃杯子砸碎了好几个。
姑父说:你走吧,以后没事我也不要你来这里了。到了那边好好完成你的学业。
他当晚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上车后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追到路边,难道她还要解释什么不成?有什么话好说呢?他命令自己不许回头。
待他走后,她对表哥说:谢谢你,眼里盈满了泪水。
两年后,外婆过八十大寿,她再次来到小镇上,感叹万千。晚饭结束,她信步来到当初相遇的地方,弯腰钻过篱笆,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情人泉边。
*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旧文一篇,遥想云南火山温泉及星子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