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听得清楚,记得明白。心想,赶快走吧。因此,把桌上的纸扇一执,起身向周瑜把手一拱,道:“公瑾兄,今日小弟到此,承蒙盛情款待,足慰渴思之念。如今时光不早,小弟告辞了。”
周瑜想,你想就这么走了?对不起,我还要托你带件东西回去呢。便道:“嗳!子翼兄,你我阔别多年,今日难得相逢,还请子翼兄营中耽搁一宵,本督与你内帐同榻,抵足谈心。”
蒋干想,我现在急于回去,没有这个胃口与你同什么榻,谈什么心!正要婉言谢绝,周瑜已把他一把拖住:“子翼兄请了。”拉着他直往内帐而去。
众文武站起身来,个个口中在讲:“下官醉了”,“末将醉了”。其实一个都没有醉,头脑十分清醒。
蒋干想,今天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他们这些文官武将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如果丞相今夜麾兵杀过江来,可以稳稳地打一个漂亮仗。只是我现在无法脱身,被这个醉鬼缠住了身体,要我与他抵足同眠,有谁能给丞相送个消息过去呢?
此地文武各归本帐,小兵收拾残肴,捡起地上的龙泉宝剑,送回都督。
周瑜拖了蒋干到内帐门口,两个小兵上前迎接。周瑜吃醉了酒脾气不好,醉眼惺忪地对着两个小兵斥道:“陡!尔等侍奉本督不周,今晚不要尔等在此,快与我滚!”
蒋干一听,周瑜的酒性不好,吃饱了老酒对小兵发酒疯没有意思,他们又没有得罪你,你叫他们滚,等一下半夜里要茶要水,没有人来服侍你,怎么办?
其实周瑜是为你蒋干着想,如果门口两个人站在这里,你偷了信不便出来,现在叫他们跑掉,让你可以畅通无阻。蒋干钻入了周瑜的圈套,还毫无感觉。
蒋干抬头见内帐门口挂着一块虎头牌,上面写着“内帐重地,闲人止步”。心想,既然只有你我两人可以进去,那末机会来了,我可以与你抵足而谈,直至天明,劝你归降丞相。
周瑜推开帐门,拉着蒋干进内帐。
蒋干一进帐,就朝四下一望,地方不大,靠里面放着一张行军床,床上挂一顶帐子,帐门两边掀起,左边帐钩上挂着一口宝剑,行军床的对面是一张文书案,案上文书碌乱,案角上点着一支很粗的蜡烛,案前一把交椅。
周瑜到行军床跟前,把蒋干的手一松,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不等蒋干开口,周瑜就先发制人:“子翼兄,本督与吴侯名为君臣,实似弟兄,即便苏秦、张仪再世,亦难动本督之心。”说罢,将靴子一脱,和衣躺倒在床上。
顷刻之间,鼾声如雷,“呼——呼——”。
蒋干一听,“啊?这·…·”,心想,周瑜的说话如此斩钉截铁,关门落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苏秦、张仪是历古以来最能干的说客,我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呢,还是免开尊口了吧。
那末,这就回去吧!又不行,出营门必须有令箭,否则,重重岗哨不会放行。可是周瑜睡着了,叫我到哪里去拿令箭呢?
他口说与我同榻而睡,而实际上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一共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一个人睡刚好,两人合睡就要侧卧,现在他仰面朝天,摊手摊脚,偌大一个身体占满了整个行军床,插足之处都没有,叫我怎么睡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