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一个人，他背后背着半人高的罐子，罐子看不出什么材料所制，却银光闪闪，那里边有清脆叮咚的声音，在荒芜的沙漠中是那样的迷人动听。

小五听到这声音，就连从来不觉得渴的他也仿佛喉结轻轻耸动了一下子。更别提身后那五六个瘦骨嶙峋，面色干枯的快要缺水而死的人。

他们已经暗暗形成包围的形式，就要出手抢夺小五手里的那个银罐子。小五却丝毫不为所动，他那双没有色彩的眼眸装着枯黄的沙漠，凋零的树木，干涸的湖泊，以及数不清多少具死状凄惨的骸骨。

或许只要走过这段旅程，小五就看可以看到花开，就可以等到燕子归来，就可以看到人们的眼里都是雾气，就可以看到山川河海。

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愿意管。

“你们想喝水吗？最好请喝尿吧。”小五如是说，分明是骂人的话，却没人怒得起来，因为沙漠中全身的水分都被蒸发殆尽，这些人连尿液都不可能有。

小五叹了口气，取下背了许久的银罐子，微微倾倒，墨绿色的臭水一下子蔓延开来，浓烈的臭味席卷各种刺激性味道钻进那些干枯皱巴巴的鼻子里，熏不出一滴眼泪，却熏出漫长的悔恨和悲哀。

小五又背上罐子，还是那样，他的眼里只有枯黄的沙漠，凋零的树木，干涸的湖泊，以及数不清多少具死状凄惨的骸骨。

或许只要走过这段旅程，小五就看可以看到花开，就可以看到燕子归来，就可以看到人们的眼里都是雾气，就可以看到山川河海。

“我和你一起去，不管你去哪我都要和你一去。”那四五个人早已黯然离去，却只留下一个女孩，她可怜兮兮地说。

女孩或许应该不该称为女孩，她消瘦无比，她的头发因为太长而板结成一块，皮肤干燥而粗糙，灰凝结成盖子附在上边。

小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吗？

于是枯黄的沙漠上，有两个人前行。

大风，狂沙，没有生命。

孤独，安静，没有水源。

小五想着，去哪里看见花开，去哪看见燕子归来？

女孩倒下了，小五本来该继续走下去的。可是他却慢慢停下了脚步，他忽然取下背在背上的银罐子，猛的一口喝下那墨绿色的臭水。

洞窟里，小五切开自己的肚子，“密码是什么来着？哦，别让最后一滴水变成人类的眼泪。这么长……这么长做什么？”

女孩醒来，面前是一个长方形小罐子，罐子里是清澈凉沁沁的水。

女孩眼底里射出激烈而喜悦的光，猛的一个箭步想要喝。却有一双手拦住了她，她怔了怔看着那个人，发现他好像快没有了生机。

女孩慢慢跪坐小五的面前，仔细打量着那个男孩的容颜，依旧没有色彩的眼眸。小五也盯着面前的那个女孩，却见到意外没有见到的东西，是眼里的雾气，是快要喷薄而出的眼泪。

小五忽然产生了笑的念头，笑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机器人。

依旧是干枯的沙漠，小五背着银罐在前边走，女孩默默地躲着小五高大的背影里前行。

走着走着，天突然阴沉了，从未有过的凉气忽地沁向这个已经十年没有下过雨的国度。

女孩欣喜若狂，抱着小五疯狂地欢呼。小五却把银罐放下，套着银罐狠狠地喝着，喝完以后，他熟练地切开自己的肚子，掏出一小罐清澈的水。

“我可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那是酸雨，它能腐蚀我的身体，你带着水源走吧。你要记得啊，替我去看花开，替我去看燕子归来，替我去看人山人海，替我去看……花……开，替我去看……燕……燕子归来，替我去看……人山……人海。”

女孩在天色阴沉中奔跑，她没有打伞，更不敢

让头顶的雨打到自己的身上。她背上赫然是那个银罐，在枯黄的沙漠中银光闪闪，像晶莹剔透的眼泪。

遥远的远方或许有这么一首歌在少女的脑海里回档盘旋。

“我要替你去看花开，我要替你去看燕子归来，我要替你去看人山人海，所以生命他璀璨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