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不到清明,散居在城市各处的丁香花们便悄然绽放。这一丛那一丛开的好不繁盛。
丁香原产中国华北地区,在中国已有1000多年的栽培历史。丁香对土壤条件要不严,较耐瘠薄,这或许也是我常在各种立交桥下绿地里见到它的原因之一。
丁香好种易活,是个以量取胜的花,如同天资平平的好学生,知道自己脑子一般,就天天刷题那种。有点类似郭靖这种笨小孩,因为知道自己不聪明,练起功来便加倍的刻苦勤勉。
1
从形状上讲,丁香花与牡丹、芍药、玉兰、百合等大朵花卉不同,花朵虽小,但胜在抱团,一大枝簇在一起,远远看去如云似锦。
从颜色上说,丁香花颜色清丽,不同桃之夭夭的红色似火,牡丹芍药的富贵气象,北京街头常见的丁香花都是紫色、淡紫色居多,有些淡的过头了,看上去几乎是白色,倒让人想起宝姐姐说的,淡极始知花更艳。
若是在细雨中看去,又不免有些于繁华间见苍凉的调调。性格平庸、擅长写诗填词的南唐中主李璟,是著名词人,南唐末代国君李煜之父,他笔下的丁香花满带着离愁别恨: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到了现代诗人戴望舒这里,一句诗变成了一首诗。有雨巷诗人之称的戴望舒在其代表作《雨巷》中便反复吟咏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美丽的丁香一遇到下雨天,似乎就不免要走一番哀怨路线,可能主要也是同丁香花细小娇嫩的外形有关。
也可能是因为它自带的性格,清丽端庄的颜色而被人们赋予这种不争不抢,哀怨感伤的人设。
南宋状元,著名诗人、政治家王十朋虽然因身为《荆钗记》男主角为大家熟知,但平生做诗1700余首的他在写到丁香的时候也不能免俗的表示:雨里含愁态,枝头缀玉英。为花更雅目,变乱药中名。
娇小动人的丁香花,在古今诗人们的笔下,似乎注定要走哀怨感伤、弱小可怜的路线,以至人人们在叹赏之余,有意无意忽略掉了丁香花的实用价值了。
2
丁香很香,丁香的香,是在名字中便自报家门那种。许多花卉都走专精路线,这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家资源,或有香不色,或色艳无香,
但幸好有那一种天然自带的暗香浮动,才使丁香保持了积极向上的花朵属性,没有沦落成梧桐那等听雨自凄然的伤秋种种。
丁香的香,不是香水百合那种招摇的,自带侵略性的香,外表颜色的清淡让人不易觉察,但当人们走近它,未到面前便可闻到那种典雅天然的香气,
丁香的香,是香的很有实用价值那种。大约自汉代始,汉朝大臣向皇帝起奏时,便必须口含鸡舌香除口臭。汉应劭《汉官仪》:“尚书郎含鸡舌香伏奏事,黄门郎对揖跪受,故称尚书郎怀香握兰,趋走丹墀。”百官在皇帝面前奏事或回答问题,嘴里都含嚼丁香,目的和现下口香糖广告里为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大嚼口香糖的职场新人一样,都是为自家前途着想。
丁香也因其自带让人口气清新的功效,成为职场必备神器,善用比喻的古人们也爱丁香当托辞,表达同事之谊。曹操便曾在送丁香给诸葛亮时,专门附上“ 今奉鸡舌香五斤,以表微意”的信,含蓄而委婉的表达笼络之意,希望诸葛亮来为他效力。
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在其所作《早春对雪奉澧州元郎中》一诗中有“新恩共理犬牙地,昨日同含鸡舌香”,以同含鸡舌香喻大家一起做事之意。唐黄滔《遇罗员外衮》诗:“豸角戴时垂素髮,鸡香含处隔青天。”唐李商隐《行次昭应县道上送户部李郎中充昭攻讨》诗:“暂逐虎牙临故絳,远含鸡舌过新年。”
直到北宋年间,我们还能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看到这样的记载:“ 三省故事郎官口含鸡舌香,欲奏其事,对答其气芬芳。此正谓丁香治口气,至今方书为然。”
3
丁香有香,亦有佳色。可能是因为丁香自带的观赏插花效果,著名的诗人元好问直接把丁香插到瓶里,并做诗叹赏:《赋瓶中杂花》香中人道睡香浓,谁信丁香嗅味同。一树百枝千万结,更应熏染费春工。
如果要说写丁香的诗人里,观察最认真,最仔细的,必非诗圣杜甫莫属。他的江头四咏·丁香诗云: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细叶带浮毛,疏花披素艳。深栽小斋后,庶近幽人占。晚堕兰麝中,休怀粉身念。可以说由色及香,生动传神的很了。
丁香花虽小且娇,但一朵朵小花汇聚到一起,也能形成
丁香开花的时候,这一枝那一片开了满树都是,花朵幼小的丁香花虽不如玉兰这种动辄开上一树繁花那般让人眼前一亮,但一树深紫浅紫的繁花映衬在碧绿的绿叶间深深浅浅的更是好看。
丁香有色有香,每年一到初春时节便迎着春寒绽放,为春天多增了几抹美丽颜色,有丁香花的春天,才是一个完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