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游戏(5)城市3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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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走边看着文字,在3073年的世界里,这么做已经不怕会被撞死。春夏之交的天气捉摸不准,科技可以改变一切,但是对于自然,最好不要触动。边走边挥手把文字调出来,姓徐的诗人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挥挥手,文字做好了排列组合。街上永远看不到太多行人,他们都在各种飞行器里,不肯出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很少暴露在户外。

城市丝毫看不到过去的痕迹。如果说过去的时代还是人们在一片土地上为所欲为,那么现在则是选择一个空间就可以随处伸展,不植根于地面,只是游离在空中。这样永久的解决了交通问题,但也使得这个世界更毫无生气了一些。没有人关心太阳为什么升起,也没人去看看星星何时闪亮,花开只开给自己看,刮风和下雨都一样寂寥。白天和夜晚没有什么界限,很多人生活的失去了作息规律,他们不懂得白日放歌,夜里失眠也无处求助。

在这个看似一切都安排好了的时代里,人们唯一没有安排好的是自己。

我把一些文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却始终不解为何在以前的时代里城市建了又建,同一片土地上存在过可以说无数的城邦,刹那兴起,又倏忽而灭。我们曾拥有一些美丽的地方,所造的城市也无与伦比,但又总是随着一次战乱而杀声霍霍,刀光剑影里火光冲天。很快的,一片焦土上又开始繁衍生息,炊烟四起,重复着从前。

人们总是失去记忆,对于过去,哪怕有再多的教训和记载,他们也不会回看。人们总是对未来心存美好,于是对当下心生隐忍。据我看到的文字记载,他们可以容忍自己生活在巨大的垃圾场和停车场里,只要回到几十平和上百平的家,就可以忘掉种种不快。哪怕开门就要走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楼梯的扶手上是积了几个世纪的灰。

在3073年的世界里,人们不大会问自己从何处来,因为这一切并无意义。我们所拥有的城市更像是从天而降,不喜欢就可以移走。想要什么样的建筑和空间只需要提交需求,很快就有人给你设计并生产出来。用的不好可以随时更换,材料立刻回收,一切都可以了无痕迹。在这个年代,我们不需要历史,更不用有遗迹,随用随收,循环往复。没有人需要用旧的东西,也没什么垃圾产生——即便有,也是在别外,我们看不到。

我看到以前的人们行走在夜路里——城邦之外,有剪径的土匪,有荒山的寺庙,还有文字记载说一些动物们可以变化成人来魅惑旅人,或者寻找爱情。嗯,真是头大,每每读到这里就觉得不可思议。我还看到书上总是写风雪的夜晚有人独自行走,回家或报仇。而不知在何处冒出的小酒馆,总有人大声吆喝,吃肉喝酒。他们总是那么开心,哪怕那时候连电都没有。在3073的年代里,人们难得会坐在一起,也总是四顾无言,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都有不同的沉默要面对。哪怕交通无比的方便,但心却不方便。

后来,又看到了那些城市慢慢消失,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有些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就被变了模样。有人为此痛哭流涕、螳臂当车的想要挽回,但是有个叫孙逸仙的人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什么是顺,什么是逆,我看以前的文字记载也不是很清楚,有时候也就是一两个人的一两句话而已。这些话会被坚持或推翻,但是当时对于城市所做的改造却都不可逆。

有一些被称之为作家的人们,分别对于城市和他们所居住过的地方给出了很多描写,读不懂。什么秦砖汉瓦、勾心斗角、琉璃斗拱,无从了解。那时每一个城市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城墙都有独特的名字,而我只能望着这些名字发呆,到最后记载它们的文字失去光芒,还是不明所以。

一直看到了后来的城市,楼房拼命往高了去盖,一切的土了推倒重来,人们疯狂的抢着去买,用尽两代人几十年的积蓄去换不够一百年的使用权,但往往住上二十多年那些楼就消失不见,甚至连城市都要消失和重生一次。我觉得那时已经像极了现在,只不过现在更所谓的环保。但是人们早已义无反顾的斩断未来,只求现在,不问将来。

我走在3073年4月23日的天气里,文字在我身边飞舞,我看着所有有关城市的记载,最终心生不耐,挥手让文字回去。我看看寂静的街道,无声的天空,只觉得心事浩茫,无所适从。

我真想流泪,又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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