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秦崇剑策动反水

秦崇剑这番话惊得张发奎睁大眼睛，额头秃顶都冒出汗来。

他一边擦汗一边拉住秦崇剑焦急地说：“老弟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可叫我到哪里去找退路？是找重庆方面，还是去联系延安？恐怕两方面都容不下我吧？那个周佛海已经投靠了委员长，我再过去岂能容我？可延安方面又怎么会要我？”

“其实，堂主还有一条出路的。”

“快说，什么出路？”

“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啊！你叫我解散精卫堂吗？”张发奎瞪大眼睛望着秦崇剑有点发懵。

“堂主，你有三策。”

“哪三策？先说来听听。”张发奎拉着秦崇剑在沙发上坐下。

“第一策，是解散精卫堂。堂主立刻离开北平去香港做个寓公安享太平。崇剑料想堂主这些年明里暗里弄到手的钱财，足以让堂主在香港做个逍遥散仙了。”

“嘿嘿，不瞒老弟，钱财还是有些。你再说下去。”

“第二策，保留精卫堂，托付一个靠得住的人。堂主隐退，暂留北平观风向再定。”

“有点道理，再说第三条路。”

“第三条就是维持现在的局面，等到 日本人战败吧，看到那时候能不能逃过一劫吧。”

听完秦崇剑的“三策”，张发奎沉默不语，思考很久之后，做出来一个决定：

“老弟，我决定取二策。你的第一策虽然好，只是我觉得还不到时候。第三策肯定不能走，那是等死了。真的等 日本人败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二策最好，可进可退，不失为一步妙棋。只是这个托付人就有点难找了，第一是要靠得住，第二还要镇得住，第三自然是要撑得起场面……”张发奎思忖着忽然转过脸对着秦崇剑，盯着看了一阵大笑起来，“哈哈哈”

秦崇剑故作诧异地问：“堂主为何忽然发笑？”

“我怎么忘记老弟啊？崇剑老弟，你一定要帮帮哥哥我。这三条只有崇剑老弟才条条担得起啊。”张发奎一把抓住秦崇剑的胳膊摇了几下。

秦崇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可，不可，堂主不要开玩笑，这个担子太重，崇剑任何担得起？”

“担得起，担得起，这副担子还只有崇剑老弟你担得起。老弟，你就算帮老哥哥一把。你不同于我，你只是代坐此位，完全可以进退自如，一旦有了战局方面的消息，你可以马上易帜投诚。而且老哥知道你头子活络，方方面面都有人脉的，不仅在帝都政府有个哥哥，在国军方面也有个哥哥，据说还有延安方面的关系，一旦 日本人战败，随便哪一方势力出来，你都不用担心。当然最要紧还是这精卫堂一眼望过去，除了你老弟，还有谁可以靠得住、镇得住、扛得起？还有，你和我什么关系？兄弟啊，自然是最信得过的人。所以我决定了，最近选个吉日开香堂，要把精卫堂堂主托付给你，我就隐退幕后，效仿先贤的做法，我就做个太上堂主，具体堂里事务你全权处置吧。”

“这……”秦崇剑故作为难。

“老弟，此事就这样定了吧，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这是还有一件火烧眉毛的事，你要帮我拿个主意先处置好。”

秦崇剑看看张发奎的脸色，微微一笑说道：“堂主该不是为了昨夜那件事吧？”

张发奎睁大眼睛，“你居然已经知道了？果然我所托不差的，老弟在北平的确手眼通天，就是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知，猜想很快司令部就会把我叫去问话。其实，大平株式会社和特高课昨天要行动，我是知道的，可人家没有让我们精卫堂插手的意思，我也就落得个清闲。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 日本人，而且居然都是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人，连北平特高课课长濑浅夫中佐都玉碎了，大平株式会社机关长的小姐被俘。这简直就是踏天的大案子，寺内寿一将军绝对会要报复的，而且肯定会拉上精卫堂充当打手。老弟啊，你说眼下的战局，咱们这样不是在找死吗？想想都吓人，50多个 日本人，各个都是杀人不带眨眼的，居然被一口气收拾了，还没有用枪。你应该听说了吧？都是冷兵器干掉的，刀，啊，箭啊，还有绳索之类，简直不可思议！”张发奎说着说着浑身一个激灵。

“堂主，这件事咱们的确不能掺进去。我倒有个主意。”

“快说说，快说说。”

张发奎急不可耐要秦崇剑出主意，秦崇剑便拿出了一番说辞。

“假如前面的说辞寺内寿一将军听得进去，你就把明着安抚人心以示皇军宽厚，暗地由精卫堂秘密侦查破案这招拿出来。等他把案子交给精卫堂来办，咱们正好可以用这件事当做投靠军统的晋见礼。”

张发奎一拍大腿。“高明啊，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找寺内寿一。”

寺内寿一果然考虑到当前战局，不愿再让北平城平起波澜，同意了张发奎的建议发了一则布告，把此事交给了张发奎去处置。张发奎拿到这个差事之后，直接交给了秦崇剑去料理。

这天，是个初冬的艳阳天。北平上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天。

秦崇剑一个随从都没有带，独自一人去了前六条。他还是沿着那条正阳门外的护城河，走前河沿绕到了六条6号。北平今年冷得早，不过12月中旬，这条小河已经开始上冻了。薄薄一层冰冻住了河面，在上面神奇地画出许多放射状态的图案。这些千姿百态的线条图案，在冬日阳光温暖的金黄色辐射之下，又被着染成了宛如彩虹般绚丽的颜色。秦崇剑边走着，边忍不住为这神奇的自然景观赞叹，生活在这座城里许多年了，竟不知道当这其貌不惊的小河，在上冻的时候，也会有如此惊艳的表现。在万物肃杀的初冬，给这座古城带来一丝春天般的感觉。秦崇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吧，这些年来战争的阴霾一直笼罩着整个世界，要是从那年自己从关外，随着难民走进这座城市算起，应该有许多个年头了吧？秦崇剑在心里算着，从1931的“九一八”事变算起， 日本加在华夏人民的这场战争，已经经历了整整13个年头，也应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秦崇剑1932年一月和大批的东三省难民逃进山海关。就在进关之前，他们遭遇了 日本飞机的疯狂轰炸，秦崇剑第一次经历了什么是死亡降临给人带来的痛苦灾难。就是在那次他从一个华夏女教师的怀里，救下了一个叫“小羽”的女孩子。那个孩子只有6岁，如今13年过去了，小羽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19岁的姑娘。秦崇剑这个17岁的大男孩，早就历练成了30岁的汉子。这破碎的山河竟然还在 日本强盗的手里，秦崇剑的故乡，那片美丽富饶的三江平原黑土地上的父老乡亲，还在这些侵略者的铁蹄下做着亡国奴。想到这里，秦崇剑不由得心中有股强烈的刺痛，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秦华凯。

这位倔强的老人，当年不愿离开故土，终于在日军铁蹄撞开了城门的那一天，坐在开原龙生里秦氏祖宅的大厅里自刎尽忠了。临死的时候，秦华凯背后是岳飞的抗金图，身前是那首他亲笔书写的“满江红”。秦华凯脖子上飞溅的鲜血，刚刚洒在那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上。

秦崇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当倭寇的亡国奴”！如今中华儿女已经与倭寇浴血奋战了13个年头，战争的局势渐趋明朗，已经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了。1944年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或者就会是华夏人民抗倭战争胜利的时候到了。就像这条小河上绽放的冰凌花，预兆着严冬过后，会是更美的那个春天。

秦崇剑走到了六条6号的后门。

他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地方，却第一次看见这个小角门外面挂了一把大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那是月淳华很久以前交给他的了。应该是劫持吉田尤夫那一年了吧？他们从沪海到了北平，就是秦崇剑负伤，月淳华坚持要私自去东北劫持吉田尤夫，捣毁日军生化基地之前。

月淳华到医院和他告别，拿出了这把钥匙交给他。“崇剑，这是前门六条6号前河沿角门的钥匙。你记住，无论那一天，那个门锁了，就意味着军统北平站已经放弃了这个点。那是我月淳华在北平的祖宅，我不想他留给 日本人。你有能力保护它，就把它留到华夏胜利那一天，做咱们两个的家吧。要是留不住，就炸了它。我叶赫那拉氏的祖屋，绝不能留给 日本鬼子践踏！”

秦崇剑在打开角门的那一瞬间，想起了月淳华这句话，也想起当年父亲说过同样的话，“孩子，这咸州古城的老屋，是咱们老秦家祖祖辈辈的家，我秦华凯要是保不住，一定会和它一起去见秦氏列祖列宗！”

就在鬼子冲进秦氏老宅的那瞬间，秦华凯埋在老宅的几十公斤炸药，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一瞬间，老宅和自刎的秦华凯同时灰飞烟灭了。陪葬的是鬼子一个小队和带队的一个中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