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工作在外地的我回到老家,那个曾经是家的地方。每年大年三十下午,按照风俗,家家户户都要去上坟,给先人烧纸,把先人接回家过年,过了年再送走。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着父亲在年三十去上坟,今年依旧。
到了下午三四点,去早的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早上贴了对联,回来就开始放鞭炮,开启过年模式。上坟是有讲究的,都是家里男的去,有的祖孙三代,有的两代,没有女人的身影,就像传男不传女一样。跟着父亲上坟三十多年了,而今父亲年龄大了,走路慢了,原来挺拔的腰身也弯曲弓背不少,时而还腿疼,加上前几天老家下雪,烧纸的坟地好几处,野外都是土路泥泞不堪,我和弟弟商量就不让父亲去了。于是我和弟弟带着两个侄子去上坟。父亲开始坚持要去,我们态度坚决才作罢。这是第一次没有父亲去上坟。以前每年跟着父亲上坟,他都会讲每处坟埋的是哪位先人,生前是做什么的,为人如何,对他好不好,就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我和弟弟也听得津津有味。每年他都会给对他好的先人多烧几张纸,让他们在那边多花点,有的还会点根烟放到墓碑或者坟头。父亲讲的时候意味深长,要让我们记住每一位先人的故事,以后再口口相传,代代记住先人们的事。
我们四人拿着打火机和烧纸出发了。从出门开始,就有人打招呼“过年回来啦”、“你爸怎么不去?”,一路有父辈,也有同辈和年轻一代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相互问着一年来的情况。因为我工作在外,每年只有逢年过节回来,路上很多人打招呼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因此只能和熟人一样打招呼,回头就问弟弟他是谁,弄的弟弟很诧异。弟弟在老家,因此路上谁都熟。一路问的最多的就是“你爸咋没来?”我们就说地里泥泞没让来。
路上我和弟弟与侄子也聊起了家长里短,问问弟弟的滴滴开得咋样,大侄子最近干嘛,二侄子学习如何,他们一一回答,就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也让我想起了《常回家看看》那首歌,朴实的歌词唱出了人间的烟火味儿。一路聊着,出了村子路上就泥泞很多,有些地方还要走麦田边,消了雪更是深一脚浅一脚,干净的鞋一会就挂满了泥水。到了坟地,每座坟前都香火缭绕,家家户户都由年长者带队,给逝者先人烧纸上坟,烧完纸大家排成一队或者两排,由年长者喊给先人三鞠躬,以前都是磕头,现在改鞠躬了。鞠躬结束就原路返回,一路还是拉家常。我们一路走着,看着一座座墓碑,有不认识的,大多数名字都认识,有老人,有父辈,也有几个同辈,想着让人概慨万千,人生长也长短也短,那些熟悉的人历历在目,感觉就在昨天,然而却两世相隔。
到了先人的坟前,我和弟弟早已熟悉了上坟的流程,给老人点烟放在坟头,烧纸,给侄子讲老人的事,介绍他们是谁让侄子们记住,就像历史的传承一样。两个侄子也仔细听着,对不知道的也问问,把先人的事牢记心中。家里先人的坟有四处,我们一路和回去的人们打着招呼,这时村里已经有人放鞭炮和烟花了。我们一处一处都烧了纸,沿着马路回家,脚上早已经糊满了泥。看着远处村里的烟花,听着鞭炮声,我和弟弟走在前面,两个侄子跟着,就像以前父亲走在前面我们跟着一样。
上完坟了,除夕夜降临,年的故事流传了千年还在延续,就像我们一代代人在延续一样,每年的烟花依旧,炮声依旧,乡音也依旧,变了的是我们,青丝变成了白发,家变成了老家,我们也成了游子。还好我们有个老家,这里有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和叫不上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