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渡船的钢儿

很有几年没有见到西台尾渡口开渡船的钢儿了。

钢儿真的很黑,驾渡船的每天顶着个太阳在水上漂没有不黑的。

认识钢儿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内退回家无事可做,就到乡下的沟渠或荡儿里钓些野生鲫鱼回来煮汤喝,那时侯爱人到广州大女儿家带孩子去了,我暂时没去。一个人在家生活蛮简单的,钓上几条野生鲫鱼煮点汤,再下点青菜就可以吃上一餐。刚钓上一段时间,县烟草局的大舅哥正式退休了,刚好他也爱好下乡野钓,说是骑上摩托车吹吹乡间田野的清新空气对他的鼻炎有好处,这样我们俩就结伴而行下乡一起钓鱼了。有一天听人说,安凝乡鱼口电排沟里有很多的野生鲫鱼钓,不过要过安丰乡西台尾的轮渡,只要有鱼钓,过渡就过渡,就这样我们认识了这里开渡船的钢儿。

从县城到安丰乡西台尾渡口有七八公里的路程,现在乡间尽是水泥路,十多分钟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骑行到了西台尾渡口。初夏时节的早上八点多钟,河面上静悄悄的,一千多米宽的河两边各停着一艘可载客的铁板渡船。河这边船上没人,我就使劲的喊“过河”,对面的船上马上就有人应答“马上就过来了”。

“啪啪啪,啪啪啪”,不一会儿载有六七个老人小孩的小铁板渡船就过来了,下完客人后,大舅哥推着摩托车跟着我上了渡船,摩托车刚停好,大舅哥就从裤袋子掏出芙蓉王的烟来,先给我递了一支,随后给开船的老板一支,“老板,早点开过去,我们好早一点到对面电排沟里钓鱼”。“哟,等几分钟吧,等再来两个人就走,人少了怕赚不回这柴油钱”,一个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双手接过大舅哥给的香烟,他就是开船的老板,别人管他叫“钢儿”,人四十来岁,长得很黑,个子不高,留一个小平头,脸上有不少的皱纹。

这条河是湖南四大河流澧水的一条分支,澧水一部分水经这条河流到安乡县城旁的淞滋河与长江来的洪水汇合后一起流入洞庭湖,再入长江再流向大海。那年的初夏,澧水上游雨水较多,河里的河水不是冬里的那种清澈的水了、流速也还有点快了,河这边到河对面有了一千多米宽,船老板钢儿要收二元一个人了。等了十多分钟,来了一对骑摩托车的夫妇,这样刚好有了四个人二辆摩托车。来人刚上船就喊“钢儿快开船,我们要去……”,“好嘞”,钢儿收了十二钱后心满意足的开了船(摩托车收一个人的钱)。

十来分钟,钢儿的船就把我们运到河对面,上过河堤就是“鱼口电排”,这个电排是安凝乡比较大的一个电排,电排沟有五六十米宽,像一条小河,沟两边的欧美杨树好高好高,林下荫蔽度很大,正适合夏天里垂钓了。

我们在乡下野钓,纯属是好玩,在乡下溜溜看看风景,打发多得去了的时间。选点,打窝,下钓,中间抽烟吃午点,一晃就到了下午三四点。这地方真还不错,我们两个首战还鱼获不少,每人都钓了五六斤那样子,论条数可能有近百把条。钓近百条的鱼,就会有一百多次的拋竿、提竿,也就有了近百多次的钓上了鱼的惊喜,这一天下来我们的钓瘾算过足了,四点多钟我们就收竿了,回程我们还是坐钢儿的渡船后沿路返回县城的。

鱼口电排沟有鱼钓,我们就钓一天歇两天后再到那里去钓。夏过秋来,一年又一年,我们两个连续在鱼口电排垂钓了两三年,每次坐的差不多都是钢儿的渡船,大舅哥每次都没有少给刚儿递上一支芙蓉王,大舅哥他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喜欢给人抽支把芙蓉王的香烟,好像是在给他们烟草局打广告。

人啰,一会生二会熟,况且我们还成了钢儿的老宾主,后来钢儿同我们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我从钢儿嘴里得知:他这条船是一个大陆到台湾的老兵,他的叔爷爷回乡探亲时出钱给他家打造的,他父亲驾了几年,现在就让他驾了。这渡口上先是有两条船,现在农村留守的人少,过渡到两边走亲访友的人本来就少,加上这里偏僻不通公路,来往的人就更少了,生意不好,有条船就没有开了。钢儿开这条渡船他一年纯收入就是一万多块不到两万块钱,这点钱要养两个老人和一个女儿。

有一天我陡生好奇心,我问他“钢儿,你爱人呢?”,他说“他爱人前些年在广东那边打工,刚去不久就跟别人好上了”。他告诉我:他爱人有时过年回来看一下女儿就走了,他边都沾不上。

我还问过他,“你这么年轻,就没有想要再娶一个”。他说“他人长得丑,又没有什么钱,怎么找得到,现在农村女人本来就少”。“那你有没有个女相好的混斗呢”我又问他。“有是有一个”他过了很久后才回答我。他和这女人好上还有个故事,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又过了好久他才说:“有一天晚上夜很深了,无意中我碰上了村里的头儿,我想头儿半夜三更出来干啥,我就悄悄地跟着他,结果发现他去了一个留守妇女家。我想,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的准没干什么好事,果然我把他们捉奸在床。当时,他们问我有什么条件,我说:某某要跟我好,要不然,我就把这事捅出去。后来那女的真的跟了我”。这是钢儿当时的原话。

听了钢儿的一席话,我沉思了很久,我想现在农村的有些人真的很无奈,为了生活过得好一点不得不天涯海角的去追逐财富,有些结婚成家不久的青年男女还天各一方的,生活中少了快乐,家庭少了温暖与亲情。像钢儿他老婆,出去后不久就变了心,回来之后就如同不认识的路人。钱呀钱,你就那么重要么?农村的一方水土,难道就不能让一方的人过上好生活?

后来大舅哥去长沙带外孙去了,我也到广州或北京去带外孙了,我们就再没有到鱼口电排去钓鱼了,我就好久没见到钢儿了,现在不知道钢儿是不是还在开船,也不知道他的生意怎么样!

(2018年8月23日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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