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维玉
羲和，
你好。
回到住处时，已不算早了。前几日托吴兄带来了朱先生的《华夏上古神系》，还未来得及拜读。只因着近期琐事不断，等稍后精神好些了，再把书中内容细说给你听吧。
得到朱氏新作前，曾于《人物》的采访中窥见其成书缘由的大概，不禁联想到余老师的《论天人之际》。惭愧的是，余老师的书我亦没有时间细读。马上便放假了，届时应该会轻松些，总是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的。
请帮我转告石先生，送来的《诗经译注》已粗粗翻了一遍。我仍偏好程俊英先生的《诗经注析》，周氏的见解太过简略，不合我的胃口。
浪费这些篇幅，其实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提到了《诗经》，便由此讲起吧。
李维先生在《中国诗史》中曾道：“《三百篇》为中国纯文学之祖，学者无不知之，其中之十五国风，盖纯粹的平民文学也。”《诗》的历史地位无需赘述，它与《希伯来诗篇》的文化意义相比，最次不过“无不及”。这在闻一多先生的《文学的历史动向》中略有小记：
“人类在进化的途程中蹒跚了多少万年，忽然这对近世文明影响最大最深的四个古老民族——中国、印度、以色列、希腊——都在差不多同时猛抬头，迈开了大步。约当纪元前一千年左右，在这四个国度里，人们都歌唱起来，并将他们的歌记录在文字里，给流传到后代。在中国，《三百篇》里最古部分——《周颂》和《大雅》，印度的《黎俱吠陀》，《旧约》里最早的《希伯来诗篇》，希腊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都约略同时产生。”
《三百篇》之前后，中国文学多是史传与神话传说类体的文载，代表作如《山海经》、《穆天子传》、《战国策》、《国语》等。
据袁珂先生之考，今本《山海经》乃楚人之作。而古本《山海经》，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记，则是“不作于三代之上”。概括而言，《山海经》是一本“远国异人”志，馆臣们称其为“小说之最古者尔”。古本《山海经》似是图文并茂的，这一观点可见于朱熹与王应麟的相关言论中。陶渊明亦有诗：“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只是如今遗留下来的版本，是决然不同与其原始面貌的。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曾记：“《山海经》今所传本十八卷，记海内外山川神祗异物及祭祀所宜”。可见，中国文学（中国文化亦是）之渊薮，——若单论题材之丰富性——，或可追寻至神话传说的尽头。今所谓之神话，指的是古时人们创造出的，用以解释世界的思想体系。
中国神话至今尚无集录为专书者（起码在我的阅读范围内是如此），“仅散见于古籍”。各家说法之间，存在一定矛盾与混乱之处，想理出一个脉络十分困难。年前，我曾托一位好友稍微整理了些许头目，而后压缩至千字，算是做出了洪荒神话的小略。在行家眼中看来，我这份“千字文”肯定是缺漏过多的，但用以入门辨析，总还算得合格。
全文如下：
中国上古洪荒神话简略
盘古氏降生于天地混沌之间，氏族中以盘古为尊，另有烛龙、雷神等人物。盘古死后，混沌犹在，孕育出昊天上帝，即东皇太一。天帝独尊，其下有盘古精气孕化而生的上古五氏：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女娲氏，和神农氏。
天地初始，氏族无争。有巢先政，遂人于其后。期间有风姓华胥女子，闯入雷泽，误踩雷神脚印，感而生孕，产下伏羲、女娲。
古有“三皇五帝”之说，其中三皇，除了华胥二子，不过神农者。所谓五帝，即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中央皇帝“轩辕”，北方玄帝“颛顼”，南方赤帝“炎帝”，和西方白帝“少昊玄嚣”。伏羲一人得“皇”“帝”两名称号，多有诧异，此处不往细说。
伏羲有一子名少典。少典娶妻有嬌氏，生有二子：黄帝轩辕与赤帝炎帝。轩辕继承少典氏族大座。而另一方，炎帝得神农氏青睐，接承其势力后，发兵轩辕以争天下，引致“阪泉之战”。战罢，炎帝兵败，归顺轩辕。
多年之后，神农氏残支蚩尤氏再起兵乱，战轩辕于逐鹿之野。轩辕持胜后，诛杀蚩尤，归统天下。
黄帝轩辕，娶妻嫘祖，生有白帝“少昊玄嚣”，另有一子名曰昌意。昌意虽无帝名，但有一子名颛顼，后世举其为北方玄帝。轩辕末年，先有玄嚣承其大体，直至年老衰竭。玄嚣虽生有数子，却无一人能当大任，最后便传位与颛顼。
炎帝一支虽曾败落，但后裔仍有多少坚存。共工一族便是其一。颛顼继位，遭共工反抗，战胜于不周山。共工虽败，却触动不周山根基，结果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便此引出了女娲补天一事。
颛顼战胜，后年传位于玄嚣之孙帝喾。帝喾当政，娶羲和、常羲、简狄、庆都、姜嫄与常仪。后宫各个，孕生诸多人物，有十日耀阳、十二明月、后契、帝尧、后稷、帝挚与帝女等。
帝喾晚年，传位于帝尧。不久，十日齐出，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帝尧传令于羿，命其处理后事。自此，羿先后射杀九日金乌。罢了又得昆仑统领西王母传话，入赐“不死药”。
其时羿与常娥相为画眉之绊。苦于羿有罪名“诛杀帝喾之子”在身，不得入神榜。常娥知晓后，独断离弃，吞摄“不死药”飞灵入天，留羿一人老死以终。
时日竟迁，共工余党卧薪尝胆，召泛滥洪水，泄不满之志。帝尧传令于鲧，命其前去治水。后因失信于尧，无奈半途而废。鲧去世后，留有一子名曰禹。大禹治水，日见成效，但洪水滔天，也不是一二时的功夫。便此年年月月，劳务多勤，后世有“三过家门而不入”一说。
便此期间，帝尧越显年老智昏，最后传位与舜，即玄帝颛顼之后代。帝舜继位，天下盛平。
数年之后，大禹治水完毕，得万民敬仰，于朝廷上声望累积，逐渐把握权利，以至帝舜被逼让位，最后流落于苍梧之野。
禹登临帝位，分天下为九州，后传位于其子启。自此便是所谓的信史时代了。
今日先说到这儿，我去睡了。
祝好，
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