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洗脸照镜子，发现眉头中间多了一道淡淡的竖纹。
这道竖纹以前没有。我皱了皱眉头，没错，这就是“川字纹”，新长出来的。
不由联想起一个场景。
上周，我回老家送别二婶，连来带去总共待了不到48小时。临走前，我在房间收拾东西，母亲好几次进来，欲言又止。最后，当我临出门的时候，她拉住我说：“这两天我看你总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多放松，多微笑，这也是新年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知道了”。我随口应了一声，匆匆下了楼。
坐在出租车上，我心里并不平静。防御机制可以让我找出一大堆理由来回应母亲，二婶过世心情低落、最近没休息好、脑子里事情太多……但我内心知道，她说得是对的。
我笑的太少了。连女儿都说，“爸爸总是皱着眉”。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笑比不笑好。通过拍照片我就发现，随便笑笑，就比不笑拍出来的效果好很多。
既然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笑不出来呢？
经过李老师近乎严苛的训练，我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回答“为什么”的问题了，要回答，至少也要从三个层面归因。
素因方面，是遗传，我父亲就很少笑，我爷爷也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们家的男性好像都有这个特点，就是看起来比较严肃，这是基因决定的。
诱因方面，就是前面那一大堆理由，心情不好啦，没休息好啦，想的事情太多了，反正，有足够足够多的具体事件，让我没时间笑，也没心情笑。
以上两条都是瞎扯。真正的原因，我自己分析，是因为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快乐，这是持续因。
很多年来，我一直奔跑在路上。奔跑为什么？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远处好像有一颗星光，一直在吸引着我。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我说不清，也道不明，我只知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因此，我走了很多城市，换了很多岗位，看了很多书，也听了很多课，我好像明白了很多，又一忽儿什么都不懂。那颗星星，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我始终不能将它从高空摘下，照亮我所有的生活。
因此，我才会眉头紧锁，才会心事重重。在我以前的生命里，快乐只是短暂，焦虑才是常态。
可是现在，通过近期的一些事情，我的认识有了转变。
你心中有追求，这没有错。可是，如果为了目标而错过了路边的风景，岂不是舍本求末。所谓理想中的生活，只是心头的一个“念”，它很有可能是虚幻的，如同海市蜃楼。可是，你身处的此时此地、此时此刻却是真实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可以由你自己选择的，为什么舍真实而图虚幻呢？为什么用当下的快乐，去置换未来的不可知呢？
快乐就在身边，就在时时处处的当下里。过一天，有过一天的欢喜。
那么，我们究竟是因为快乐而微笑，还是因为微笑而快乐呢？
我还记得去年的跨年夜，我在清远的一个小山庄里听正念网课，仁虚法师让听众都大笑几声，我看周边空无一人，就壮着胆子放声干笑，起初感到很别扭，可是听到自己古怪又没心没肺的笑声回荡在山林，心情真的好多了。
在这个层面上，母亲真是一个心理学家。她很懂我，没有要求我“别心事”，只是要求我“多微笑”。这几天每天都给我发个微笑的表情，一打电话开口就是，“忘了没有？”
忘不了，放心吧。川字纹可能去不掉，但我会让嘴角上扬。
写于2020年1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