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吕布(三):吕布是个聪明人

能征善战,吕布拥有了乱世生存的资本;

恶行四方,吕布得到了割据一地的实力。

仅仅凭借这些,吕布也许会成为韩馥、陶谦、公孙瓒等之流,早早被他人吞并而烟消云散。

而吕布能从一介小吏起步,靠数百骑兵起家,最终成长为一方诸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有着自己独特的智慧和谋略。

文武双全

屯河内,以布为主簿。

——《三国志·吕布传》

因为武艺高超又作战骁勇,吕布在并州谋得第一份差事。所以说,吕布最早的职务肯定是武职。而后丁原在河内屯兵,发现吕布是个人才,于是提拔他做自己的主簿。主簿是主官属下佐吏之首,负责文书簿籍,后勤杂物,掌管印鉴,甚至能参与机要,总领府事,这是个实打实的文职。在其职权之内,事务繁琐复杂,上下掣肘极多,一般人很难胜任。可见吕布不仅有着较高的文化素养,还具有一定的处事及行政能力。

临危急智

《英雄记》曰:布使止于帐侧,伪使人于帐中抚筝。

吕布跟随袁绍时,恃功而骄,轻慢同僚。他时常放纵部下四处掳掠,还多次要求增加己部人马。袁绍心生顾忌,便想除掉吕布。吕布有了警觉,请求离去。袁绍派遣披甲武士三十人前往护送,暗中却下令诛杀吕布。吕布安排手下伪装成他在帐内弹筝,自己却迅速逃走。深夜,武士们闯入帐内,刀剑齐下,床被尽碎,以为吕布必死无疑。第二日,袁绍派人查看,方知并未得手,于是下令关闭城门,抓捕吕布。而吕布早已率部出城,远走高飞了。

趋利避害

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三国志·吕布传》

袁术攻打刘备,其实意在徐州。吕布头脑很清醒,知道刘备驻兵小沛城就是为他看守徐州的门户。如果袁术占领了小沛城,那么下邳城的北方将毫无屏障,吕布就会陷入袁术等北方势力的包围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很弱小,既不想让袁术得逞,又不敢直接攻打袁术,于是便想出了辕门射戟的办法。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化解了这场危机。

登见曹公言:“待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

公曰:“不如卿言也。譬如养鹰,饥则为用,饱则扬去。”

——《三国志·吕布传》

袁术想和吕布结盟,便为儿子求娶吕布之女,吕布同意了。于是袁术派韩胤为使者,到下邳接走了吕布女儿。陈珪急忙劝吕布说,袁术是逆贼,和他接亲会让吕布担负恶名,应该归顺曹操,求得安稳。吕布便率军快马追上了韩胤,带回了女儿,并将韩胤捉拿押送许昌,献给了曹操。

曹操给了吕布一个虚职——左将军,吕布并不满足。于是他派陈珪之子陈登去许昌,以谢恩的名义拜见曹操,希望朝廷实授他为徐州牧。陈登对曹操说,对待吕布就像养了一只老虎,要让它吃饱了肉,否则它就要吃人了。曹操却说,不对,应该像养鹰,饥饿的时候才能为我所用,吃饱了就会飞走。最终曹操没有同意封吕布为徐州牧,吕布旋即大怒。不过当他知道曹操对他的“养鹰”之论后,他怒气顿消。

吕布明白,曹操不希望他实力变强,以致养虎为患。曹操更想看到的是,吕布和袁术等地方诸侯自相残杀,彼此削弱对方,将来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曹操在观望,暂时不会进攻徐州。吕布更明白,袁术也是奸诈反复之人,和他联合无异于与虎谋皮。而这次选择悔婚,袁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吕布决定暂时依附曹操,这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心无旁骛地应对袁术。结果证明吕布是正确的。很快,吕布击败了袁术的数万大军,在徐州站稳了脚跟。

巧舌如簧

《英雄记》曰:卿杀布,于卿弱。不如卖布,可极得汜、傕爵宠。

河内郡太守张杨和吕布是并州同乡,也是曾经的同僚,都在丁原手下为官。吕布投奔张杨时,李傕、郭汜仍在到处通缉捉拿吕布。他们收买了张杨属下众将,要暗算吕布。吕布得知消息后,对张杨说:“你我有同乡之谊,杀了我就等于削弱了你的实力。不如你把我活捉,献给朝廷,这样不仅可以得到封爵,还能取得李傕、郭汜的的宠信。”这番话坦率豪爽,一下子打动了张杨,于是他对外宣扬遵从朝廷命令,却安排手下将吕布保护起来。

《九州春秋》曰:今袁术造逆,以共诛讨,奈何与贼臣还共伐布?

吕布悔婚,向曹操投降。袁术大怒,决意征讨吕布。于是联合韩暹、杨奉等共计数万人马,兵分七路攻打徐州。此时的吕布只有数千兵马,危在旦夕。于是给韩暹、杨奉写了一封信,大意为:两位将军曾有功于国家,应该记在史书上,流芳百世。如今袁术大逆不道,僭越称帝,你们怎么能和奸贼联合来进攻我吕布呢?我吕布也有诛杀董卓的功勋,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击败袁术,为国家再立新功,这样的机会不可失去啊!韩暹、杨奉看信后,马上同意了吕布的请求,阵前倒戈,攻进袁术大营。吕布率军同时进攻,袁术大败而回。

审时度势

吕布杀丁原,是因为要谋求更高的地位和权势。他知道,相比于丁原,董卓能给予他的必然会更多。

吕布杀董卓,是因为他知道董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绝对不会长久。如不及早脱身,定会身败名裂,难得善终。而手刃国贼,既能洗清自己,更能收获盛誉而改变命运。

看清了形势,认准了时机,于是吕布毫不犹豫,选择了背叛。尽管弑主求荣,遭至天下人唾骂,但他也由此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英雄记》曰:布不知反者为谁,直牵妇,科头袒衣,相将从溷上排壁出,诣都督高顺府,直排顺门入……时宫在坐上,面赤,傍人悉觉之。布以宫大将,不问也。

196年六月,某日深夜,部将郝萌反叛,围攻吕布府邸。吕布拉着妻妾,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从茅厕上方顺墙逃出。跑到都督高顺的营房,直接推门而入。郝萌部下曹性反水,和高顺联手杀了郝萌,平定了叛乱。事后,吕布得知是袁术唆使,于是审问是否仍有同谋。曹性告发,言陈宫参与了此次叛乱。当时陈宫在场,面红耳赤,身边人都有所察觉。吕布也是心知肚明,却一反常态,不再追查此事,更丝毫没有惩处陈宫。

这次郝萌反叛,差点让吕布的基业毁于一旦,也差点让吕布命丧于此。吕布为什么放过陈宫?

陈宫曾有恩于吕布。当年陈宫力劝张邈,迎吕布入主兖州,吕布才有了人生中第一块立足之地。不过,这不足以让他能容忍陈宫的背叛,因为吕布本就不懂得什么感恩图报,更不是豁达大度之人。

因为此时的吕布非常清醒。

其一、惜陈宫之才。作为吕布帐下首席谋士,陈宫的确足智多谋。

其二、内部急需安定。郝萌反叛,对于本就实力弱小的吕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陈宫颇有威信,如果杀了他,定会再次动摇军心,招来大祸。

其三、陈宫视曹操如仇寇。陈宫本是曹操心腹。193年,曹操屠杀了边让等数名兖州名士,其中大多是陈宫生平至交,于是陈宫马上叛曹迎吕。而吕布知道,他与曹操终有一战。如果这次宽恕了陈宫,那么,陈宫一定会成为自己对抗曹操的最大助力。

后来的事实证明,吕布对这次叛乱事件的处理是非常明智的。一支稳定的军队,一个得力的谋士,对吕布今后在徐州的发展,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吕布确实是个聪明人。

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有志向,也有信念;他很自信,也很坚韧;他善于发现并把握机遇;他能屈能伸,懂得该低头时且低头,该出手时就出手。

问题在于,吕布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做不到高瞻远瞩,也做不到运筹帷幄。他的智慧只在某个时间节点突然出现,迸发出一丝火花,而后便一闪而过。这给吕布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也埋藏下无穷的祸患。

因为他的敌人,比他更强大,比他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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