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是组里的一个研二学生,从这学期开始去北京做合作研究。人要走了,这才忽然意识到他曾经在生活里出现过。人总是这样,失去才觉珍惜。很多美好的东西如同空气,拥有时混然不觉,失去了,才忽然不适、痛苦,以至要生要死。一生几十年,太多人如空气般在身边流转,有多少人就那样被我们忽视?空气有各种味道,关于气味的记忆总是很飘渺,却又总有些让你忘不掉,比如某个童年早晨,奶奶厨房里的阳春面,那香味清新、温暖,让人迫不急待。总有一些人,就那样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让你想不起,忘不掉,像阳春面。
雪松不是阳春面,因为我几乎没有真正注意过他。
他是我的隔代老乡,安徽阜阳人。这兄弟额头开阔,下巴尖削,配上一头齐顶短发,整颗头颅活像一个倒放的不倒翁,让人觉得不安定。他那似睡非醒,黯淡无神,不藏一丝狡黠的眼神,即便在你嘲笑他时,也点不起一星的火花,哪有半点的清新可言?
这兄弟和我的瓜葛,源于我们的乡情。我俩吃饭都是那种又快,又多,来者不拒又如犬护食的角色,这都怪我们的桑梓之地出了个朱姓皇帝。正因为这样,当我看见他每天给师妹们买早点,心里的惊讶远超过发现他竟然还跟师妹们打布袋时的愕然。你那颗大头,禁得起那样摇来晃去么?别被师妹们玩儿坏了。没有用,你说什么,他的眼里都没有一星的火花。
组会上,我害怕接触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星的火花,黑洞洞不置可否地盯着你,瞬间让我的心理从俯视转为仰视,心里不敢存半分懈怠。下了会,总是会想,我们该要这样的学生么?我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学生么。
雪松本科是学金融的,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硕士来读自然保护区专业。这不太好用“混学位”来解释。来了以后,这兄弟就被转包了,要被送到北京联合培养,做昆虫学方面的研究。我不清楚他知道被转包时,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我猜当时他的眼里也是没有一星的火花。我知道的是,这孩子每天坐那儿读枯燥的动物学,不声不响,比组里那些专业背景强悍的学生都要用功。于是,我更不能用混学位来解释他的存在。前些天,看他们的开题报告,显然,他有更充分的准备。这些天,读他写在博客上的文字,他的知识、思考和条理,让我有些头晕目炫。他这种文理驳杂的背景,也许更适合从事“自然保护区”这个行业吧。我不喜欢和心思黯沉的人打交道,但如果面对的仅仅是白纸白水,岂非无趣?雪松刚刚好,就好像在清汤面里恰如其分的点了些许油脂,撒了几颗葱花。
转包合同就要执行,雪松要去北京了,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火花。地球上曾有参天巨木,某日天翻地覆,巨木被压入地下千万尺又千万年,变得漆黑如墨。就算岩浆在上上下下炽热翻滚,它也不为所动,没有一丝的火花,只是愈发漆黑纯粹。又某日,破土而出,适时而热,焰如白炽,光芒万丈。这也许就是雪松这种人的宿命,我猜他的眼神一定会亮起来的,只是时候还不到。
好走,不送。
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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