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是愚昧吗?看完冈仁波齐这部电影,夜己是深沉了。虽有些倦意,但有强烈的念头,想写些什么再睡,我请楚地知道,现在不写下来,明天大抵是记不得了。藏人对于朝圣的虔诚,远甚儒家对格物致知的热切,朝圣的路,必须是磕着头走完的,朝圣之路的艰辛,便是藏人的格物,而他们坚信,这也是致知的唯一方式。西藏广大而荒凉,去拉萨,途中有无尽的风霜雪雨,仅凭脚力,历程一千多公里,对于任何一个汉人,哪怕是资深的驴友,也将是最艰难的挑战。恐怕每位朝圣者都会问,我们为何去拉萨朝圣呢,就象人类从古到今的大困惑,人为何而活?而佛教的解释是,赎罪。朝圣者又问,从我爷爷开始,至我父亲,一直到我,始终诚实正直地活着,但我我们家却世世代代背负着债务,我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罪该赎的。讲经人注视着他,柔声他说,他人的罪,也要我们共同去赎,佛经有言,大体同悲,密宗的朝圣是为人们共同褔祉而行的大慈悲。似乎圣经也是如此说法,人有七宗原罪,因为大家都有罪,所以彼此见怪不怪,往往不克制与改变,却相互容忍,相互视而不见。胡兰成曾说,自婴儿抚摸手中的玩物起,我们就开始格物了,母来说,我幼时顽劣,总时折断洋娃娃的手臂,塞进枪膛里,如今这些格物自使我有新的致知,人在二三岁便开始有破坏与攻击性,是以,儿童的凶残是无须教导的,暴力是人性中天然的恶,是人类的原罪,至于能阻止枪膛中子弹作恶的大抵亦是暴力,恐怕也不过是残肢断臂的惨烈牺牲而已。人生便是一场朝圣,这句话人人会念,可是,有几人能在由生走向死的路上,反省自己的罪呢,死亡虽是每个人最终的刑罚,但赎罪却比死亡痛苦得多。城市人何尝不是在赎罪呢,米歇尔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一书中写道,自从人类堕落之后,便当劳动视为苦修,指望它有赎罪的力量,于此可见,贫穷也是一桩罪,每个穷人正努力使自己富有,而富有的人也永远觉得贫穷,努力自成成为更富有的人。去拉萨的朝圣者,必须在额头上磕出包来,才是真诚的,而努力工作的城市人亦感受到同样的痛苦。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处圣域,朝圣之路艰辛而痛苦,与其说我们欲从艰辛的痛苦中寻找快乐,不如说是为了心安理得,生命就是一场救赎与自我救赎的朝圣之旅,不抱憾的心安是到达终点时最珍贵的奖品。格物以致知,有人以为知便是知识,而王阳明以为知是心中的良知,良知使人得以分辨这世间的善恶,又分辨世间的美丑,科学虽告诉我们物质的组成,而良知却时时指引着我们的行为,使我们不至沦为物质的奴隶,亦使我们每一个自己,成为真正的自己。
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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