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盼着过年,长大了却害怕过年,怀念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吃的团圆饭,那时候饭菜很简单,人也很简单,一切都是那么的容易满足。
记忆里,逢年必有雪,这也许是上天馈赠给我们最美的年货,杀猪宰羊一个村也就杀一两头猪,每家能割个5斤肉就已经不错了!一盘花生瓜子,和窗外的鹅毛大雪,这年就知足了!说好三十晚上熬一宿,弟弟已经靠着热炕头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一满村转,到处银装素裹,村庄像动画里的城堡,高高低低。一望无际的麦田,满目洁白,像通往梦想的大道!我忍不住扑向这梦想的怀抱,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滚,我以为全世界的年都是这样的。
总共收了不到二十块钱的压岁钱,还要和弟弟交换着数,父母看着黑白电视里的春节晚会,笑的忘了一年中最苦的时候。
门口聚集着的村民,嗑瓜子,谝闲传,见面说的最多的一句问候语是:“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八岁的我,虽然知道啥意思,但是体会不到那个难的程度。
白色的小轿车慢悠悠的从我们眼前开过,我们停住了脚下的沙包,目光被小轿车引到了村子东头,原来这是虎强家的亲戚。是的,没错,城里人回来了。我怎么没有城里亲戚呢?我们几个小孩继续踢着沙包,笑声至今回荡在心里。
大姨家的女儿也在城里,只是没结婚,如果结婚了,也会开着车回来吧!真是心想事成,初二中午,大姨女儿我的姐姐就回来了,来我们家了,只是没开车,但是拿的好吃的都是我没吃过的,就说香蕉吧!香蕉真没吃过,我剥香蕉皮都没经验,把皮剥到根上了,结果香蕉瓤掉地上了,我心里咕咚一下,赶紧捡起来擦了擦,咬了一口,嗯!真好吃!提着香蕉皮闻了又闻还是得意的扔门口了,过了一会我倒垃圾,居然看见有两小孩拿着我扔掉的香蕉皮在闻,我愣住了,本来想喊,我又假装没看见,原来跟我一样的孩子很多,他们都没吃过香蕉。 这些听上去有些心酸,其实长大后觉得是最美的回忆,只是再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
小初一大十五,元宵节这天比除夕还要热火朝天,老人们进庙拜佛烧香,中年人用大白纸和竹子制作孔明灯,每个孔明灯有一米多高,像火箭像导弹,孩子们盼着天黑,不知道漂亮的烟花是从哪个村放出的,也不知道谁家放的,总之我们这个街道没人放,我们只是放了最简单的鞭炮,就去看孔明灯。 一共做了10个孔明灯,大人们捏着加完柴油的灯边,蹲下来,好像在给孔明灯聚集压力,这一刻好圣神,围观的大人小孩跟着放灯的人一起喊:“一……二……放!”这是在为新的一年祈福,放飞梦想!又高又大的孔明灯身上写着神州1号,我们随着孔明灯上升的高度,操心着,生怕出问题掉下来。
这年就算过完了,村民靠的就是那二亩三分地,没有谁规定年后应该什么时候干活,靠天吃饭,年后的雪再次给麦田灌溉了一次,俗话说冬无雪,麦不结。真可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人们嘴里的“年难过”就算过去了。其实,除了贫穷,一切都是暖的,至今让很多人怀念,向往那时的年气。
我们奋力走出村庄的这些人,远离他乡,成家立业,有车有房,当然也有压力。然而父母依然坚守着他们的阵地,不愿进城。虽说天涯海角,哪都能过年,但回老家过新年才是游子最终的归宿。
疫情三年,过年基本是缺勤状态,不能回家,不能乱跑,其实这种时期有利也有弊,在外混的不好的人可以暂且逃离村口人群的目光,和闲言碎语。过的不如意的也不用回去装模作样的打肿脸充胖子。
眼看就要过年了,解封后的我们一个接一个的发烧,甚至大半个中国都躺平了,事情坏到一定程度,就会有所转机,甚至停止!我们就像勇士一样,不再瑟瑟发抖,我们扛过来了!对于健康,亲情,我们比以往都看的重了。
元旦那晚,几乎全国鞭炮齐鸣,烟花四起,人们像“解放”了一样,八十元的加特林一个接一个冲天而放!好像在与病毒抗议,与不对的规矩呐喊!卖炮的人说:“积压多年的炮两天就卖完了,所以就这价,想多买还没了。”我听着,还挺高兴,终于可以回到从前了,哪怕只是放个炮,至少靠近了童年。 今年的年,比前三年要过的稀罕,最近商场已是人山人海,大包小包,隆重的准备着这期待已久的新年!
在城里过年,即使你如何装饰,如何安排,都达不到回家的那种气氛,那种心情。我记得,疫情第一年,那是我头一次没回老家过年,呆在城里,一家三口,我不知道从何下手,才能让这个大年三十过的快乐,我表现的很兴奋,很忙,一会切肉,一会开饮料,再看看桌子上还缺什么,又跑厨房切果盘,老公和儿子两人坐边上大眼瞪小眼,吃着瓜子,我忙碌半天,好像只为拍张照,发个朋友圈,以前过年缺的是年货,现在过年缺的是年味。
回家,这种热情是对故乡的留恋,与快乐无关。我知道,母亲在家年年等着,年年盼望着我们,前几天,就在电话里说她给我们几个孩子把棉拖鞋都买好了,我听着母亲这简单的一句话,总觉得欠父母太多, 这个城市很好,但我还是爱我的家。
故乡留不住肉身,他乡留不住灵魂,过年是一场相思,年关将至,身在远方的人焦灼的盘算着归家的日子,家人盼着我们,接纳着我们回来又离开的匆匆忙忙,或许这也是对我们这些游子而言,是一种偏爱。
烟火起,照人间,喜乐无边,举杯敬此年,年复一年,年赴一年,年富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