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R君,是在演讲席上,他慷慨激昂,从容不迫,席下掌声此起彼伏。在一场让人听的忘我的演讲后,我脑海里只留下了他的一句话。
“是否用真心的东西都该被祝福?”
之所以对这句话记忆深刻,是因为他其他的每一句都说的抑扬顿挫,情绪控制得当,唯有当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我知道演讲除了需要感情还需要技巧,一般来说是五分真情五分技巧,当下我就觉得这句话是他真心想问的。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真情流露,总是三分嘶吼五分隐忍两分痛苦难当。假装谈何容易。
“你真的以为,我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
第二次见到R君便以惊人的速度相谈甚欢,言语中自然的停滞和一闪而过的惊讶让我们达成了同一种人的默契。
但是我没有想到只是礼貌性的夸奖会因为他这么一个问题上升到另一种高度,然后这么轻易的进入另一个前一秒还陌生的人的人生。R君靠操场边坐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
他说,在多年前,他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
他说,他第一次见到她,他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在意她。
他说,他一无所有,但也曾不止一刻的想过为她拥有全世界,不管采用什么样的方法。
······
在只有一点光的操场上,一个男生歇斯底里的朝远处大力甩出了一个酒瓶,毫不掩饰的在我身边哭成一个泪人。
六年前,R君在高中的校园里认识了小染,R君叫她染姐,因为R君高一,小染高三即将毕业。R君说在小染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青涩长不大有点胆怯的弟弟。因为第一次见面,R君就在上课被抽起来朗读课文,颤抖的双手拿不住课本在五十几双人眼面前丢了大脸,那时小染就在他身后。老班说,接下来我介绍我们学校一位朗诵很出色的学姐,她叫小染。或许在难忘的情绪里出现的人都该被牢记一生吧,R君淡淡说。
R君很自然的就开始留意小染,留意她的喜好她的特长她的传闻,她从班级门口走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等R君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弥足深陷。只是可惜生活不是偶像剧,R君打听到小染在高中的时候就有过两个男朋友,都是校园里响当当的人物,当R君站在他们身边,发现气质长相学业运动都被甩出去一大截的时候R君沉默了。他突然觉得他和小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配。
从那以后他的喜欢便开始深藏于心,他折了一箩筐的千纸鹤,他出现在每一个有她出现的地方,看她跳舞看她唱歌看她主持看她朗诵。有时,也会站在有她名字的大红榜前沉默。R君说他其实是个很内敛的男孩子,以至于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知道该如何靠近她。一年后小染在一片掌声中考取了她梦想的学校,R君在一片黑暗的夜里对小染的QQ点击发送了好友请求。备注:想考你那所大学的学弟。
只是可惜这样并未拉进小染和R君之间的距离,他喜欢她的事情就像秘密一样石沉大海。足足两年的时间,她在她的世界各自精彩,他在他的世界通过她发在空间的只言片语勉强拼凑出她生活的模样。
“或许深情不负吧,上天还是给了我机会。”R君低耸着脑袋在草地上画圈,看不清表情。两年后R君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考进小染的大学,在一片庆祝的喧闹中他窝在角落里改了签名“去见想见的人。”
果然,当小染通过空间发现自己有一个学弟要来自己这所学校的时候相当惊喜,主动对R君的QQ发送了消息,一来二往R君和小染便熟络了谈天谈地谈人生,却把自己的深情当做秘密绝口不提。小染说要收R君做干弟弟,开学要来接他,R君突然觉得世界明亮了。
只是世界上的欢乐总会和悲伤一起到来,就在R君无数次检查过自己的发型和着装信心满满的站在大学校门前的时候,小染说:“R君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林。”R君整个人都愣住了。从那以后,他扮演着弟弟的角色,接受着这个他最羡慕的男人的各种善意与帮助,接受着以没有欲求的姿态在小染身边存在着,接受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对他造成莫大伤害的事实。
R君说“在那一年里,无数次看那个男生为小染做一件事他都觉得他可以做的比他更好,每一次看到他们吵架都想跟小染说你身边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一次次在梦中惊醒都是因为梦见小染离开他了跟别人走了。更甚至,R君知晓小染的一切,却刻意为林让步,比如说在哪里可以找到小染,比如说小染遇见什么事会有什么情绪,比如什么样的惊喜会让小染感动。”R君觉得自己爱疯了,因为当他从别人口中听到小染的名字的时候,会感到整个世界都开始窒息。只是可悲的是,这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是不可说的秘密。因为R君从来没有正面说过他喜欢小染,每每当小染开玩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R君总是一口爽快的回答“对啊,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干姐姐。”
“自作孽总是不可活对吧?”
R君抬头对我笑了一下,风吹过,有点凄凉。
“还好这样的痛苦只是持续了一年。”
R君终于张开嘴笑了一下。
一年后,小染大四,R君大二,小染因各种就业压力忙的不可开交,与林的矛盾更是四处横生,一气之下竟说了分手并声称不会回头。R君在梦里做梦笑醒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在最后一年里,没有了林R君更是直接大胆的展现对小染的好,在小染想离开聚会的时候去接她,小染不开心的时候变着法的找乐趣,每天和小染说很多很多的话,不放弃任何机会的制造话题,她想看电影他就提前去排队,她逛街时喜欢一些东西没买他就不顾一切的买下来,就算日子过的山穷水尽依然不肯对她小气,每天在夜里捧着手机就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说晚安。R君找着各种借口让小染觉得他的好理所应当,只是悲剧的是,小染真的觉得这份来自弟弟的好理所应当。
“或许,她从不知道我爱她。”R君说。
有一天小染说,R君,我觉得这是实现梦想的年纪,我接下来不打算恋爱了。并以这个理由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唯独不变的是接受R君对她的好。
可是有些东西,越压抑越会在内心燃烧的炽热,只是还没等这份炽热爆发,小染便以毕业生的名义离开了这所学校,去实现她的梦想。现在因为工作压力大,跟R君的联络也日渐减少,R君说他恨,恨这个二十岁一无所有的年纪,恨自己永远不能跟上她的脚步,恨自己再出色再吸引人在她面前也永远觉得是懦弱无能的弟弟。
“可是我是真的爱她没掺带半分假意。”
R君声音嘶哑却带着力量和不甘。
R君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并没有美满到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在一起,也没有幸运到小染发现了R君的深情然后便携手一生。有的只是无法猜测的将来以及深藏R君心中的痛苦。R君说:“深爱小染,是他永远的秘密。”他希望这份秘密可以保存着,因为他愿意等,十年,二十年,他不在乎。他也不希望这份深情被小染知道,因为他怕,怕她为之所累。
那么,
就让这份秘密就放在这里,
让我们每个人祝福他的真心。
因为,
所有的深情都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