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疑惑的看着慕容信,而那慕容信只是笑了一笑,并不言语。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晚膳摆好后,慕容信便和太后一起用过了饭,然后他自去育德殿处理政事不提。
话说那可卿刚回到宫,便有宫女来禀道已经将朝云小姐安置在偏殿了。可卿微微一笑,心下十分感念慕容信的温柔体贴。想必是慕容信念她姐妹情深,所以才特地将朝云送来的。
可卿急急的换了衣裳,便往偏殿去看视朝云。只见一个宫女正坐在那儿喂着什么东西给朝云。
那宫女见可卿进来,便急忙放下缠枝青花盖碗与小银匙,跪了下去。
可卿忙免了礼,笑着问道:“你这是在喂些什么?”
那宫女垂手答道:“禀娘娘,是皇上吩咐特地为小姐熬的参汤。”
可卿心中更加感念慕容信,她笑道:“你先下去罢。”那宫女依言便退下了。
可卿坐在了床边,端起那缠枝青花盖碗,亲自与朝云喂起参汤来了。
可卿见朝云面色虽然苍白,可是觉得她的眉头舒展,呼吸平稳,心下宽慰了不少。
可卿握住朝云象牙般细嫩的手,轻轻的伏在朝云耳边说道:“朝云,朝云,我是姊姊呀,你快快醒来罢。”
可卿唤朝云名字实在是无心之举,可是她不知其实朝云在听毕贺兰雪弹罢绿绮之后就已经朦朦胧胧有了一线游丝般的意识。
朝云朦朦胧胧的只觉得自己被人抱到了车上,过了好一会儿,又被人抱到了一张软绵绵的床上。她听见了很多声音,却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很急躁,却只是睁不开眼。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只觉得有温热的参汤流进她的嘴里。参汤暖暖的,仿佛给了她一些力量,她的心思渐渐澄明了起来。接着一阵响动,有人进来了,喂参汤的便站了起来。
然后有人坐在了她旁边,却不是方才喂她参汤的那个。她闻到一阵特别熟悉的百合香,那百合香幽幽淡淡的从那人的袖中发出。
“难道是阿姊?”朝云心下想道。要是有人唤她一声就好了,将她从这无边无际的雾气中拉出来。
又有人喂了些参汤给她,她嗅着那百合香,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朝云,朝云,我是姊姊呀,你快快醒来罢。”她意识中的雾气忽然散出了,她看到了光。
她用力的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是很快就闭上了,她还不适应外面的光线。过了一会儿,她又缓缓的睁开眼,这次,她看清了伏在她旁边啜泣的人正是可卿。
朝云心下大喜,她尝试着张了张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她用力说道:“阿姊,阿姊。”
可卿停下了啜泣,她慌忙抬起头,果真看见朝云在唤她。可卿慌忙胡乱把眼泪擦干,笑道:“朝云,你果真醒了呀?刚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朝云也牵动嘴角笑了笑,她觉得精神很畅快。朝云低声道:“阿姊,我果真醒了。”
可卿抱住了朝云,眼泪又下来了。朝云闻着可卿的气息,心里只觉得很平安。
可卿止住了泪,看着醒来的朝云,心里十分高兴,见朝云仍是十分虚弱的样子,便又端起那盖碗,将里面剩的参汤都喂与朝云喝了。
朝云喝毕,便觉得身体有力气了许多。朝云抬手拉了拉可卿的衣袖,问道:“阿姊,我如今身在何处呀?”
可卿笑道:“皇上特地接你在宫中静养呢。”
朝云揉揉眼睛道:“阿姊,我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一直朦朦胧胧的,现在还有些迷糊呢。”
可卿笑道:“可不是,你约摸睡了有七八天的样子了。家里人都担心你不会醒来了,还好有贺兰大人为你抚琴一曲,疏通了你的郁结。”
朝云道:“我的确是在睡梦中听到了琴声,那琴声着实悲壮苍凉,似为仙人指法。难道是那位贺兰大人所抚?我只当我做梦呢。”
可卿拍掌道:“是了,贺兰大人是皇上带去看你的御医。皇上听说你病了,特地和我一起去看视了你。那贺兰大人果真医术了得,他说你可醒来,你果真醒了。”
可卿又笑道:“该日倒是要备些礼物好好谢谢那位贺兰大人。”
朝云颌首道:“这位贺兰大人倒是一位神人呀。本来我只觉得心里堵的慌,情愿一辈子不要醒来。听了他的琴声,倒觉得天地万物往生循环,倒头来不过是空空而也。倒是释然了许多。”
可卿拉住朝云的手,皱眉道:“小妹,你倒底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可惊可怖之事?怎么一病如此?”
朝云冷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些见所未见过的丑事罢了。阿姊放心,我如今并没有事了,已经大好了,从前的事我也不愿再提了。”
可卿见朝云不愿提,便也不加追问。便笑道:“小妹,听说你和那冷公子订亲了。那冷公子的相貌的确是极好,仪表堂堂,你与他实在是一对璧人。”
这一番话勾起了朝云心上的伤疤,她的心里涌上三分怒火,七分怨毒,竟然没有一丝酸处。
朝云冷笑道:“阿姊,正好你说到这个。我在病中反复思量,我想和冷公子退亲,请阿姊为我做主罢。”
可卿惊讶道:“怎么,你们不是两情相悦么?如何如今又想到了退亲呢?”
朝云心下思量,如若不告诉阿姊实情,阿姊是断不能为她做主的。如若告诉阿姊实情的话,她又如何说的出口呢?
于是朝云说道:“阿姊,那冷公子在我之前另有相好呀,他既已与那女子有鸳盟,如何又能瞒下来与我订亲呢?可见他是个不信不义的小人,只是白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可卿疑惑道:“只是你如何发现的呢?”
朝云道:“是那女子告诉我的,我也问了那冷公子,他也认了。我因那天出去在外面淋了些雨,竟病了这么些天,此事就如此耽搁下来了。”
可卿道:“如此,那人倒白生了一个好皮囊了,没想到品行不端,实在非君子也。也罢,你不嫁也好。”
朝云握住可卿的手,道:“阿姊,你便修书与阿爹阿娘说明退亲的事,那冷公子也是心知肚明的,必定答应的。”
可卿答应了。朝云又说道:“他给我的订亲信物是红袖收了起来,你只管让阿娘问红袖就好了。”
朝云倚在可卿身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可卿知道朝云委屈,便摸了摸朝云的头发。朝云泣道:“阿姊,我不愿回家了呵。你就让我一直住在这儿陪你罢。”
可卿笑道:“瞧你,又说些傻话。阿爹嘱咐了,你的病一好,就让我把你送回家呢。”
可卿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吩咐宫女去备些清淡食物给你做晚饭。你倒是再躺一会儿罢。”
朝云也觉得说了半天话疲惫非常,便依言躺下,乖乖阖上了眼。可卿自去吩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