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伴着可卿坐了一会儿,便听得门响,只见卫瑞文,陈霓君和若兰进来了。那陈霓君一见到可卿那泪水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可卿见阿娘这样,还未开口,只觉哽咽,她的泪水也掉了下来。
二人相对无言,到底是霓君先开口道:“可卿啊,你都妆扮穿戴好了······”可卿点头道:“阿娘,我都穿戴妆扮好了。”霓君抱住可卿道:“可卿啊,我的女儿,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呀。”可卿泣道:“阿娘,女儿也舍不得你呀,你放宽心,我并不是一去不归,我会常来看你的。”
那朝云见阿娘与阿姊抱头哭的伤心,便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卫瑞文咳嗽一声道:“瞧你们三个,快些别哭了,今天可是可卿大喜的日子。”霓君回过神来,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真是糊涂了。可卿快些也别哭了。这哭肿了眼睛怎生是好?再者,眼泪别沾坏了衣裳吧。”说着霓君便拿自己的帕子仔细的替可卿拭去泪痕。
霓君对朝云道:“朝云,你去把粉盒子和胭脂盒子拿来,替你阿姊再描补描补。“原来可卿哭的伤心,面上早已出现几道泪痕。
忽然外面一阵慌乱,那红玉匆匆忙忙跑进来道:“老爷太太,天子骑象已经快到府门口了。”霓君方才想流泪,到底是忍住了,她做了个笑颜,走过去替可卿把凤冠戴上,笑道:“瞧你,倒现在凤冠还未戴上。”
朝云抢着说道:“原是这凤冠太重了,我便帮阿姊拿下来了。走的时候再戴也不迟。”可卿见小妹如此卫护她,心里一阵暖暖的感动,不知何时,小小的小妹已经长这么大了,心里越发依依不舍起来。
可是她不得不站了起来,在大家的簇拥下向大堂走去。堂前早已张灯结彩,鲜明非常,一派喜气洋洋,而这些鲜艳的颜色倒更衬得可卿内心的哀伤。
及至到了堂前,早已有一群内监和宫女拥了上来,对可卿行礼。可卿只觉得眼花缭乱,只得胡乱的点头。接着又有几个着红衣的内监拍着手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禀道:“天子已经在门口了。”见可卿一家人站着没动,那几个内监催道:“主子娘娘还不快快辞拜椿萱,到底快快去门口才好。”
那可卿只得依言拜了阿爹,又拜了阿娘,只见卫瑞文的眼圈的红红的,那霓君虽然笑着但却不住的在用手帕拭目。可卿道:“阿爹阿娘,女儿等会儿就去了。”那卫瑞文点点头道:“你也要在宫中好好的步步小心呀。”那霓君却早已泪眼朦胧,说不出话来了。
若兰朝云又上来辞可卿,可卿道:“若兰,往后要指望你照顾堂上和小妹了,阿姊在这里谢过你了。”若兰道:“阿姊只管放心吧,家中一切都有我呢。”可卿又道:“朝云你以后要听阿爹阿娘和二哥的话,不可再淘气了。”朝云早已泪水涟涟,她点头道:“是了,阿姊尽管放一万个心吧。”
门口一阵喧闹,只见许多人簇拥着一位红衣公子进来了。可卿遥遥的定睛一看,心便怦怦地跳了起来。只见那公子周围虽然嘈杂,而他竟仿佛来自无尘之地,他走进来的时候,仿佛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绝世姿容。他眉眼如画,气宇轩昂中透着冰雪般的冷峻,缓缓向可卿走来。那卫瑞文,霓君,若兰,朝云并周围的内监宫女丫鬟都一起拜倒下去,独可卿一人与那红衣公子对视。他也望着可卿,墨玉一样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卫瑞文小声提醒可卿:“可卿,还不参拜天子,怎么还傻站这呢?”可卿方才回过神来,徐徐拜倒下去。那少年天子走过来,对可卿伸出了手,可卿便也伸手搭住了天子骨节修长的手,天子将她拉了起来。天子看着可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朕的皇后了。朕会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个皇后。”
可卿慌乱地垂下头,她的心在颤动,天子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朕会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个皇后。”她偷偷抬起眼,却发现天子的眼里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并无星光闪烁。不过可卿也来不及思考什么了,天子早已免了周围人的礼。于是一大群人簇拥着可卿天子像门口走去。
可卿见门口的大象披着红绸,挽着宝鞍,立在门前,心里又小小的欢喜起来,她的少年果真骑象来迎娶她了。可卿回头,只见卫瑞文霓君若兰朝云都看着她,她朝他们笑笑,叫他们安心,她道:“阿爹阿娘,女儿就此拜别了。”卫瑞文点点头,霓君用帕子擦了眼睛也笑着点了点头。
天子亲自扶着可卿上了象,自己也上去了,于是这皇家仪仗便浩浩荡荡的行走了起来。卫瑞文霓君若兰朝云一直站在门口,看可卿的身影拐过街角不见了也还没有挪动脚步。
不一会儿天子与可卿便进了皇宫,与可卿改乘金顶金黄绣龙舆辇,一径往内宫过去。可卿只见这皇宫处处花彩缤纷,细乐声喧,一片太平气象,富贵风流。天子对可卿说道:“先去拜见母后。”可卿知道这太后并不是天子的亲生母亲,天子的亲生母亲在天子七八岁光景上便病薨了,于是天子倒一直是先帝的一个宠妃养着的,听说这宠妃也是贤德的,天子如今倒与她母慈子孝的很。可卿点头,答了好。于是二人便无话了。
下舆之后,只见得琳宫绰约,桂殿巍峨,那匾上金字端然题的是“慈恩宫”,可卿便知这便是那太后的住所了。及至进去,只见那一排垂手列着十二个宫女,天子带着可卿走到了内殿。只见那纱幔之中朦胧的坐着一个窈窕的女子,她头戴七凤黄金钗,身着金色绣凤裳,正垂首在看书。
天子与可卿拜了下去,天子道:“母后,儿臣与新后同来拜见你了。”
那太后放下书,掀开纱幔,款步走了出来。可卿只听得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说道:“皇儿与皇后快快请起,不用如此拘礼。”可卿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确是一张出尘绝艳的面孔,只见那太后淡扫蛾眉,并不十分浓妆艳抹,然而那一种姣若春花,媚如秋月,风流袅娜却是世间少见的。可卿原以为这太后应该是位老太太式的人物,不想她确实一位二十多岁左右的妩媚女子。
可卿心下想道,先帝的宠妃怎么会是人老珠黄之流的呢,自然应当年轻貌美,这太后约莫大天子十岁左右,做天子母亲在皇家也是常事。
那太后却早已赐了座,天子便携可卿坐下了。太后笑道:“新后相貌实在是好,堪配皇儿。”太后见可卿垂了头不知怎么应答,便对天子说:“皇儿今日得佳后,哀家也没什么东西赐给皇儿贺喜,左不过是些金玉之类。不如哀家为皇儿与新后抚筝一曲,如何?”
天子道:“那么,多谢母后了。”可卿便也说了同样的话。
太后笑着差了一个宫女去取筝,对可卿笑道:“新后可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今日见你与皇儿天然璧人一对,哀家甚是宽心。愿你二人琴瑟和谐,长长远远。”
可卿道:“谢母后的教诲。”心下只觉得这位太后平易近人,如同一丝凉风一样抚平了可卿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