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温饱问题还是众多高校学子的头等大事。当时已有机织毛衣,但因为薄、贵且花样少,所以手工织的毛衣广受欢迎。
那时大学流行织“温暖牌”。大二开始,宿舍里有男朋友的女生都在织毛衣,本人混迹其中却是给自己送温暖——出省读书第一年毛衣太薄冻得够呛。
开始学织毛衣找同学帮忙起头和收尾,主体部分自己鼓捣。最简单的花色,两针上两针下,每两行上下针错开。因为天气转冷,急于上身,没等学会挑袖子就一鼓作气织好了。袖子与衣身成九十度的直角,被戏称为“交警毛衣”(二十多年后我还真当了交警)。穿起来腋窝的地方厚厚的有点不舒服,尽管差强人意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算我的毛衣处女作。
棒针毛衣兴起时,给老妈织了一件开胸的毛衣外套。粗的线粗的针,分片织成两片前胸,一片后背,两片袖子,合起来便大功告成。这是本人的成名作,学会了留钮扣眼。代表作是一件鱼骨针厚毛衣,针脚均匀,针法细致,收边齐整,称得上手工艺品。几件作品下来,眼镜度数加深一百多,真正是费眼神耗心力的活计。
那时除了考试季节,整个女生宿舍犹如一个手工作坊,毛线球、毛衣针、毛衣书、半成品遍布。港台歌曲正风靡校园,最喜听着收录机织毛衣,高手还可以边织边看琼瑶小说而不会错针漏针呢!煽情处泪洒毛衣,劳作唏嘘两不误。
宿舍共七个女生,四个陆续谈了恋爱,分别是老大、老三、老六和老七。依排序,她们的男朋友被大家用武汉话起名为:一品香,山药蛋,绿豆糕和琪玛酥。
一品香是老大的老乡,体院的帅哥,浓眉大眼,难得搞体育却性情温和,颇有大姐夫范儿;老三和山药蛋是本班内发展的唯一一对,同是篮球高手却性格互补,老三率直毛躁,山药蛋沉稳持重;绿豆糕是本系高两届的师兄,甫一入校便盯上老六穷追,抢先赢得美人心,两人站一起俨然金童玉女,一对璧人;琪玛酥是老七高中同学,补习一年才考上,成了比她大两岁的师弟,对老七体贴入微,呵护备至。这几个宿舍的常客不时来帮“那口子”盘毛线,一人撑,一人缠,喁喁哝哝,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令人艳羡。
四对大学恋人修成正果,毕业后都结了婚,人到中年却陆续传来两对离婚的消息。当年公认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南湖见证月下盟誓牵手偕老,谁承想而今恩断情绝劳燕分飞。
有人形容婚姻像毛衣,织起来很难,一针复一针,一行复一行,耗费心血无数,拆起来却很容易,如离婚,须臾之间即告解体。当年织的毛衣也许还压在箱底呢,奈何物是人非,徒留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