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悄然而逝,每天伴随着远山悠扬的钟声穿衣洗漱,邶风师兄总是怒气冲冲的冲进夭夭的禅房,拿着佛珠扬言要勒死夭夭。今天也不例外……
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在做着美梦的夭夭突然惊醒。眼前蓦的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夭夭下意识的起身,结果哐当一下撞上了来人的脸。
邶风:“夭夭,赶紧起来,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榻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用手揉了一下眼睛,道:“唔~师兄,我再睡一会儿,你不是要去上早课的吗?你就别管我了,迟到了方丈会……”话未说完,脖子上好像有什么冰冰的东西还是圆滚滚的,呼吸愈发困难,猛地一惊,睡意全无,“咳咳……师,兄,出家人不可杀生……”
邶风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说话间已经松开了手。“穿衣,洗漱,赶快到主堂来。”没错,他家大师兄邶风的脸就和这玉龙雪山一模一样,万年的冰冷,全然没有做和尚的温和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煞气,邶风剑眉一挑,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新袈裟扔到了床上,夭夭眼睛一亮,瞬间精神百倍。
夭夭:“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有新衣服穿?”
邶风白了他一眼“可是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夭夭脑内灵光一现火速起身穿新袈裟,站在门外的师兄着急的踱来踱去。
与大多数寺庙不同,这座接近云天的寺庙总给人一种隔绝于世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跪下来拜上一拜。邶风走在前面,袈裟里面内衬一件略厚的中衣,外加本来就巍峨的身躯,正好把夭夭整个人给挡在了后面,好阻挡住这高原上迎面而来的寒风。夭夭脚步一如既往地轻快,那双眸子与天空一样清澈透亮。
主堂之上坐着的人正是这清鼎寺的住持,老住持头发花白,说话却掷地有声,“小幺,今日是你的二十岁加冠礼,为师有一份礼物赠予你,你且上前来。”堂下的少年,从师兄身侧绕过走上前去。少年一如既往地轻佻,一袭长裟,金丝镶嵌,邶风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师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悲伤,抛弃,分离好像总是要有合适的氛围才会发生,大雪纷飞的夜晚,伴随着最后的晚钟飘落到清鼎寺门前,清远大师领着众弟子做晚祷,最后一声木鱼声被婴儿的啼哭淹没。清远大师放下手中的木鱼,快步走向大堂门前,看见一个弃婴,毫不犹豫的将其抱起,婴儿伸出小手扒拉着清远的袈裟,瞬间止住了哭声,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当晚,清远将其抱入自己的房间,心下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有缘,拿出热乎的羊奶小心的喂给襁褓中的孩子,给他换下了已经被雪花浸湿的衣服,忽然看到这孩子小脚踝上系着一个小铃铛,上面镶着翡翠,做工相当精致,清远心想这孩子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可那又为何被弃之这寒冷的寺庙外?本着出家人的慈悲与泛爱,况且这孩子对这袈裟竟是如此喜爱,许是这孩子与佛有缘吧,于是清鼎寺就有了一个最小的弟子,清远唤他小幺,师兄们都唤他夭夭,而邶风因为与夭夭年纪仅差两岁,没什么代沟,所以很快就成了“打成一片”,两人平时打打闹闹,给这清冷的寺庙带来了不少欢乐。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小师弟已经二十岁了,身体还是初见时的瘦削,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已经到自己的肩膀了,看着这少年的背影走上堂前,清远大师拿出一个小锦囊,里面放着夭夭的小铃铛和几张纸条。清远看着眼前的少年笑得意气风发,无奈的转了转佛珠,还是个顽劣的孩子啊。“不知你的真正生辰,便将你被放在清鼎寺的那天作为你的诞辰,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你已不再是那个抓着我袈裟的小儿了,今日为师赐你法号若鱼,许你出寺庙去游历一番,看一看这大好河山,再决定入不入我佛门。”清远抬起右手示意邶风上前,为其拂去僧衣上的落尘,“小幺今后就交给你了,你要陪他一起下山游历,照顾好师弟,倘若他找寻到自己的归处你便放他自由,天涯漂泊或是回来继承住持之位随你之意,你且记住,佛不是为了禁锢你们,而是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权利,浪迹天涯或固守原地且在于你自己的心境,这天下之大,我这破寺庙也只是一个暂时停泊处,找到自己心中的佛才是最终的归处。”说完清远理了理自己的袈裟,盘腿坐在蒲团上,拈起飘进来的格桑花瓣,莞尔,倒真似佛一般。
一声“清远大师已经圆寂”穿透了这初春的寺庙,惊落了一地的格桑花,蒲团上的人依旧笑如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