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北京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伴着丝丝凉意落在手臂上、围巾上和帽子里,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眼前的雪和记忆中的雪慢慢的融合起来,心底升起来一种熟悉的喜悦和温暖。印象最深的雪景莫过于上学时候在学校的雪以及过年时候的雪了。
学生时代,在学校经历过许多的下雪天,和同学们在雪地里嬉戏玩闹、在教室的窗边静静的看雪、听老师讲下雪天的趣事,甚至专心听课、认真做题,在雪天的衬托下,都变成了温暖而美好的记忆。
小学的时候,每次下大雪,操场都会变成大家的天然游乐场。当时最盛行的玩法是打呲溜。打呲溜有两种玩法,一种是比赛谁滑的远,另一种是开火车,许多人拉着一起玩。往往刚开始是大家先比赛看谁滑的远,画一条线作为起始位置,通过小跑助阵,到达起始线'后,让身体依据惯性向前滑,然后记下停住的地方,比比谁停的离起点更远。助跑是很有技巧的,跑在没人踏足的地方,往往深一脚浅一脚,跟跛着脚扭秧歌似的,还提不起速;选择被人踩厚实的路,跑的过程中不是打滑就是摔跤。好不容易到了起点,可能也就到了终点,刚刚收住脚,想靠着惯性往前溜,就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地球人,惯性一点没有,恰恰好停在原地,不带挪动丝毫,正所谓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些滑的远的同学,就好像战斗中的英雄一样,会受到大家的一致羡慕,并被央求教授打滑技能。当大家比赛累了的时候, 就会选择一种更加和谐的玩法--开火车。一个人站着,剩下的人依次蹲下来,排成一排,拉着前面的人的衣角。站着的人是火车头,负责拉整个队伍前进,蹲着的人半靠拉力,半靠自己,跟者火车头一起前进,在操场上形成各种轨迹,妙趣横生。明明是下雪天,却往往玩的一身汗,温暖如春。
渐渐长大,到了中学,课业逐渐加重,没有充足的时间在操场上肆意的玩耍,最期盼的便是下雪遇上体育课,大家一起大雪仗,堆雪人了。记得高二的时候,家乡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差不多及膝,恰逢回家的周五,大家都已经无心学习,看着窗外的大雪漫天飞舞,心里只盼着赶快放学。我们高中大部分同学住校,每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每到回家的周五,学校便提前几个小时放学,一般是下午两点钟,上一节自习课,便可以放学回家了。下课铃声响起,大家都不着急回家,纷纷跑到操场上,开始你追我赶的打雪仗。玩累了,以班级为单位开始比赛堆雪人,倒不是比哪个班堆得雪人精致漂亮,栩栩如生,只是比赛哪个班级堆得雪人高,堆得大。雪人由上下两个雪球构成, 下面较大的雪球用来做雪人的身子,上面的雪球做头,在上面画上眼睛和鼻子,用红色条幅系成围巾,一个可爱的雪人就完工了。刚开始一个同学滚一个雪球,后来变成很多人一起滚一个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圆。天色渐渐变暗,操场上的雪人也一个个立了起来,同学们守着自己班级的雪人,一通打扮,并在雪地上写下自己的班级,虽然知道会被大雪覆盖,但大家乐此不疲。直到天色暗下,大家才纷纷收拾书包回家。
高中三年,也是记忆中下雪比较多的三年,一到下雪天,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开心, 普普通通的课堂也会变得很有趣。记得有一次,化学老师(我们班主任)一瘸一拐的进了教室,在大家关心而又疑惑的目光中,笑的不能自己。后来,他告诉我们,在雪上滑倒的一瞬间,脑子里居然想的是平着倒下去受力面积大,还是侧身倒下去会减少疼痛, 结果证明,自己想多了,怎么样都很疼。还有一次,恰逢语文课,复习诗词,语文老师看着窗外的大雪,突然跟大家说,大家怕冷吗?同学们都摇头,但又不明所以,直到老师说,今天,我们也学一学古人吧,走,去梅园。走到学校梅园的角亭,让大家一边赏雪,一边吟诵古往今来记忆中写雪的文章,是那些“大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是“晚来天欲雪, 可饮一杯无?”原来诗词这么美, 可以跨越千年,在同样的雪景里,引起一代又一代人的共鸣。
学校的雪,因为有同学和老师的陪伴,变成了鲜活的记忆,深深可在了脑中。而过年时候的雪,也因为中国近千年的传统文化,还有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变得温馨。小时候,一入腊月,就开始盼着下雪, 老天爷也从来不让我们失望。临近年关,便会下几场大大小小的雪, 仿佛是专门为过年准备的礼物。如果下雪天遇上杀猪宰羊的日子,一顿热乎乎的杀猪饭便更加有味道了。杀猪是过年的大事, 一家人从早上就开始忙碌着,等师傅将猪处理好后,大家开始分工,有人剔猪肉,有人收拾猪头,有人处理猪内脏,大娘婶子母亲便开始洗菜,择菜等等,为大家准备晚餐。家里过年习惯将猪肉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先煮熟,后用盐水腌泡起来,随吃随取。煮猪肉一般是在杀猪当天,将处理好的猪肉,放入加好调料的大锅之中,用柴火慢慢熬煮,肉香四溢,满院子都是香味,这时候,厨房的小灶上也开始做各种以猪的不同部位为主要材料的美味,比如,爆炒肥肠、炒猪肝、猪血等。猪肉熟了之后,拿出几块,切成薄薄的片状,淋上准备好的汁料,又是一道佳肴。窗外飘着大雪,饭厅的四方桌上,有父辈温着的酒和他们爽朗的笑声,厨房里有母亲、奶奶她们灵活的身影,一群小孩在床上,边吃边玩,偶尔看向窗外,白色的院子里,红红的灯笼在风中慢慢摇曳, 仿佛和雪花一起舞蹈。 心里总会默默的想,真好,明天又可以玩雪了。
除夕当天的雪,更多了一份喜悦。每到大年三十,总是家里最忙碌的时候。早上起来,母亲便开始张罗中午和守夜吃的饺子,调馅儿,和面。父亲也开始收拾院子,将放鞭炮的台子支起来,把各种不用的农具收拾到农具房里。外面飘着雪花,一家人在屋子里包着饺子,一般都是我负责擀皮儿, 父亲母亲负责包饺子, 妹妹负责出各种花样,比如往饺子里放红豆,放花生等等,寓意着来年好运连连。下午最重要的事情是贴春联、花纸和六神像了。过了一点钟, 街上便热闹起来了,各家各户都将准备好的红对联和花纸拿出来,贴在门口,来增添春节的喜庆。邻里之间,亲戚之间,住的近的,都会相互帮忙。我们住的东西街道和主街道的连接处是一个小小的坡面,大年三十,大家都需要用竹梯来贴对联,于是,当有人扛着竹梯从主街到东西街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在坡面上打滑,连人带梯一块滑下来, 换来大家阵阵笑语。白白的雪花,趁着红红的对联,将每家每户点缀的格外喜庆。雪花落在每一位乡亲的肩头, 拂去了一年的辛苦,留下这一天的平和与欢乐,慢慢的构成一幅画面,成了家乡除夕的代表作。天色渐暗,各户都早早的将红灯笼点亮,开始在街上放烟火,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着,喧嚣着,映出地面上的雪白,和孩子们撒欢的身影。再晚一些,大家都回到了屋里,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母亲总是会在这个时候,为家里的供奉的神像点上长香和蜡烛,虔诚的祈祷来年家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透过窗花,看雪花落在蜡烛上,一下一下的,黄色的火焰,伴着满地的雪白,和红红的灯笼,仿佛变成了口中芝麻糖的香甜,和身上棉袄的温暖,成为身体感官的一部分,融入了生命里,每每忆起,都十分舒心且感动。
雪, 是北方冬天里特别的礼物,伴着我们慢慢长大,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每每回首,都觉的幸福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