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围栏
一次在路上,经过小区,看到有人正在翻越围栏。这是常有的事,即便不文明。因为大门比较远,虽然翻栏比走路要费劲并且影响形象,但毕竟节省时间,也不足两米的高度。在我们小区的围栏边,你可以经常看到这样的翻越——一脚踩着栏杆上的花纹,另一支腿顺势劈过去,然后就是身子的偏移挪动,配合双手的抓握,重心还是很好把握的。如果是年轻人,动作会麻利些,但我这次看到的是个老人。我没有看清她的脸,路过的时候她身体正蜷曲着,两只手努力地紧抓着栏杆,准备下到外头来。观望不是在近处,并且维时不长,所以也不能细细地描写她的动作了。现在想来,她应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如果年纪再轻点,我根本不会让目光多逗留一分一秒。然而给我触动最大的,并不是她的年龄,而是在她身边,围栏的支柱上放着的,两个热水瓶。
倚门人
小学的时候,母亲在供销社的药店工作,单位里有一位阿姨,忘了在什么时候,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辞了职,自己另开了一家私人药店,不远。在供销社的工资不容满意吧?我是这样想的。但事后的情况证明她很具有先见之明——不久供销社的药店开始实行私人承包制,发展情况不容乐观。好几个年头过去了,往昔供销社的药店几经转手,名字也改了,生意也不是独揽了,因为小镇上陆陆续续开办起了许多私人药店,分占了市场。昔日这家大药店的人气早已不再。那个阿姨依旧坚持打理着她自己的药店,也不知情况怎样,我似乎只光顾过一次,或者从没去过。或许,她也该不认识我了吧。
一天晚上和母亲散步回家,路过阿姨开的药店,在马路对面。街头似乎没有灯,光线很昏暗,但药店里的灯亮堂着,朝外开着一扇门。借着店里头略微刺眼的灯光,我分明地看见,一个人影,抱着两臂,斜倚在门框边,一动不动。尽管是个黑影,但那轮廓,我和母亲都能认出来,就是那个阿姨。她穿着一袭白大褂,药师穿的那种。母亲说:“她会不会看见我们了呢?”应该不会吧,我们在暗处。我们也没有上前去和她打招呼——毕竟,那么多年都没有共事了;或许,我们将再也不会和她有所接触。但我绝对忘不了,曾经有这么个人,是母亲的同事。
药店里冷冷清清的,我们路过了,她一直是那个姿势,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最后一棵树
我所居住的小镇近几年发展得非常迅速,到处都是拆迁与建房。有一处,差不多都忘了那块地原本是些什么建筑,但要建商品房是肯定的,当时已拆成了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出于面积的需要吧,周遭的道旁树也被砍了,只留下了十字路口拐角处的一棵。小树,一米五左右的样子。那时我坐在公交车上,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窗外的景色,无意间看到了这片荒地,更看到了它——最后一棵树。
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又看到了树边似乎摆着一个修自行车的摊位,那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埋头干着活……如今商品房建起了,那最后一棵树应该已经结束了生命,修自行车的摊位也不复存在了吧?他是到别处去谋生了吧?
或许,给我最大触动的,倒不是那最后一棵树,也不是树旁的摊位或者那个修车的人,而是在整个大荒芜背景下的,靠在那棵树上的一辆自行车……
2010年5月29日 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