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段时间,不得不与医院长期打起交道,那是一段痛苦无助的经历。是那段时间,让我真正感知生命的宝贵、无常和脆弱,即便你很坚强,而生命的规律是无法逆转的;即便你痛彻心扉,终是无能为力。是那段经历,让我看淡很多得失,看淡很多风雨,笑看很多无谓的争端,笑看很多人情冷暖。
当一个人的生命到了终极时期,他的精神世界将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在医院的病房里,时常会听到刺耳的急救车的鸣笛。那急促的鸣笛,敲击在一个重病人的耳膜里,无疑是一种精神折磨。如果病人还曾经有过被急救的经历,那更是雪上加霜的折磨。我痛恨这鸣笛声。
那一天,在穿过病房时,我听到一个老人极其痛苦的呻吟,那是病人无法忍受的反应,带了歇斯底里的味道,全然没有了一个父亲平日要维护的尊严气概,反倒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耍起了赖。
一天深夜,在医护人员经过一阵无声的忙碌后,整个病房的灯被灭掉了,一辆担架车在黑暗里慢慢地被推离了病房区,伴随而去的是嘤嘤的哭声。灭灯是为担架车上的人送行,人走——灯灭……
那段时间,我就这样目睹着一幕幕的人间悲剧。更糟心的是,我也正在经历着和亲人的一场生离死别。
婆婆大人素来身体不好,最终发展到肾衰竭不得不依靠血透维持生命。血透是具有依赖性的,一旦开始血透治疗,就要长期血透,每周要去医院三次,每次我都开车送老两口去医院病房,老两口相依相伴,也是对婆婆的安慰。
那个病房很大,全是肾衰竭的病人,有的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也有中年人,老年人居多。看到那个病房,会被震惊,病人太多了,一个床位上,上午一个病人治疗完,下午就有另一个病人上去。
病人的血管通过胶皮管连接在一架冷漠的机器上,身体里的全部血液就在那些管子里分离、流动,乍看很恐怖。事实也确实恐怖,有时机器会发出报警。那对病人是一种打击,血流不畅、压力不足各种情况出现。
事实上透析是常规治疗。在透析前病人要先做血管手术,一般先在大腿上插临时管先行治疗,然后再在前手臂插长期管。婆婆先前没做过手术,思想波动很大。腿上的手术很成功,手臂上的却因年龄大血管情况不好导致不能用,不得不再次在脖子以下部位手术置管,其间遭了不少罪。
婆婆很坚强,可我知道她心里很苦。我们婆媳关系很好,老公是独子,一直我们都陪在她身边。
血透期间并不风平浪静,各种情况会让人心惊胆战,带给病人的影响就更大,婆婆是心特别细的人,她的精神压力一直很大。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开导她,即便后来她不得不坐上轮椅,我们仍然推着轮椅带她去公园散心,给她树立信心,为她鼓劲。实际上我们的心里也打着鼓,不知道能走多远能陪伴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