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一首《悯农》流传甚广,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但凡上过学认识两个字的人基本上都会背。
为什么?
《悯农》的作者叫李绅,唐朝人,那年有个叫李逢吉的同年到亳州访友,恰好李绅也在,于是便陪着他上了趟城东观稼台。
文人们有个臭毛病,叫“青山处处勾诗债”,但凡看到点好山好水,就像有人催债似的,非要卖弄两句不可,否则,就好像没法过日子似的。
据说呢,亳州城东的观稼台,是一处著名的旅游景点,现在不知怎样,但在唐朝,绝对是个好去处,二人到了这般地界,又都是有名的文人,不念诵两句,对得起谁啊,于是呢,李逢吉开篇,最后两句是:何得千里朝野路,累年迁任如登台。
由眼前的景象想到了升迁之路,很是发了些“路漫漫其修远兮”之类的感慨,李逢吉只是写了些个人的人生感悟,境界似乎有点小。
李绅呢,就很不以为然了,他呢,是胸有社稷,心念黎庶,那是稍微一想,便缓缓吟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逢吉当时就惊呆了,以为这就是李绅的巅峰了,未曾想人家一首作罢, 尚有余才,也没费多大力气,又念了一首,曰: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于是李逢吉自叹弗如之后怏怏告辞,《悯农》二首便从此流传下来,成了我们上小学就得会背的佳作。
李绅的《悯农》二首,题曰悯农,句句悯农,第一首写农民的辛苦,第二首升华一点,写农民的处境,自来诗由心生,诗如其人的缘故,闹得大家都以为李绅,肯定是个大大的好人,然而,世人论迹不论心哪。
《悯农》当中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实话,从小到大, 包括现在,都是大人拿来教训小孩子勤俭节约,珍惜粮食的最好说辞,可李绅呢?
李绅后来是当了官的,官还不小,做到了宰相,悯农而且知道民生疾苦的人当了大官,一定是老百姓的福气吧,事实呢?
他为政如何姑且不论,单说生活。
当官之后“渐次豪奢”,追求奢侈腐败的生活,都奢侈到什么程度,爱吃鸡舌,每顿饭都要来一盘,上一盘就得杀掉三百多只活鸡。
这仅仅是他一顿饭当中的一盘菜。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估摸着这个时候,他是绝对想不起“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当然,对古代的官儿,我们不能提出现在的要求。
倘若李绅仅仅是奢侈,咱也说不出什么,到了他那个位子,凡事摆点谱似乎没什么要紧,但,心胸狭隘,眦睚必报就有点说不过去,那就涉及到人品问题,而人品,古今标准都是一样的。
毕竟“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山还是那座山,人本质上能有多大变化呢。
李绅的人品差到什么程度,唐人范摅撰写的《云溪友议》当中记录了这么一段故事,曰:
李公羁旅之年,每止于元将之馆,而叔呼焉。荣达之后,元将称弟称侄,皆不悦也;及为孙子,方似相容。
李绅微末之时,经常到李元将家中做客,那时候为了巴结李元将,见着李元将就叫叔叔,可后来发迹之后呢,就对李元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李元将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改了称呼,到李绅面前,降低辈分,自称弟弟不行,自称侄子还是不行,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见了李绅叫爷爷,人家才开心了一点。
心眼就小到这般地步。
另,宋代孙光宪编写的《北梦琐言》当中还记录了这么一段故事,曰:
(李绅)镇淮海日,吴湘为江都尉。时有零落衣冠颜氏女寄寓广陵,有容色,相国欲纳之。吴湘强委禽焉,于是大怒。因其婚娶聘财反甚丰,乃罗织执勘,准其俸料之外有陈设之具,坐赃,奏而杀之
当淮南节度使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姓颜的美女,却被一个叫吴湘的小官捷足先登,先下手为强,迎娶回家,本来一家姑娘多家求,红颜佳人,有拥有全世界资格,谁都可以追求,人家已经结婚,大度一点,祝福人家幸福才是真爱,但李绅呢,闻讯之后却是勃然大怒,勃然大怒之后怎么办?
罗织罪名,生事陷害, 不分青红皂白,找了个茬儿给杀了,最终害的颜氏“孀独而终”,为吴湘收了一辈子,需要知道的是,唐朝,女人还可以改嫁,颜氏在这种情况下能给吴湘守一辈子,两人感情有多好已经可想而知。
为了自己,生生拆散一对鸳鸯,这就是李绅,奢侈,心眼小,残暴,这样的人当官老百姓还有个好吗?
所以,后人评价,李绅治理地方的时候,是所谓:十分公事,绅相晓得五六。
那么,这样的人,结局会是如何呢?
《旧唐书》上记载,李绅一辈子算计,做到了尚书右仆射,赵国公,进了中枢,相当于宰相,唐武宗会昌四年,公元844年四月,七十二岁的时候“暴中风恙”,中了风邪,不能上朝,基本处于办退休状态,十一月稍好一些的时候,安排到地方当了个淮南节度使,会昌六年,公元846年病逝,享年74岁。
为颜氏杀吴湘,就是会昌五年,临死前一年干的事,那一年他73岁。
说的很好,做的却那么龌龊,写出“锄禾日当午”的李绅,无非是口头上的天使,行动上的魔鬼。历史就是这么有趣。
参考资料:《旧唐书》、《云溪友议》、《北梦琐言》、《唐诗鉴赏大辞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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