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扶梯第一台阶上,左腿随意的伸长,盖过了四个台阶,一手来回转悠着银枪,一手支在曲着的右腿膝盖上,嘴里叼着着一根烟,冒着点点火星。
他不像是刚刚经历一番厮杀歇场的样子,那种轻易就撂倒对方,说是秒杀也不言过。他技术娴熟,力量绝对,处理这些小喽啰压根不用怎么认真。
但他做事原则是,生死一线无小事,对决关键无弱敌。谁也不知道哪只病猫内里是个直取咽喉的猛虎。
他经常把这样的原则讲给搭档听,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因为对方性格实在过于跳脱,十次受伤有七八次是大意轻敌。
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地上鲜血蔓延,似乎还带着热乎气儿,狠狠刺激着嗅觉。
漆黑的夜色能掩饰很多东西,各种不堪入目的交易都在暗戳戳地进行。杀人,偷情,抢劫,还有围攻。
几个矫健的身影灵活地从一层直接攀爬到三层,如幽灵般悄无声息。
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夜视镜,端着手枪,找到几个有屏蔽物的角落,藏起身来。
两个人端着狙击枪抢占了四层。利索架起狙击枪,瞄准坐在三层的男人。
男人没有起身,他转动手枪的动作慢了下来,然后,一把握住手枪,三两下上膛。声音清脆利落。
“等你们好久了。”
男人对着二层某处低沉地说。
“左沐。”
冷栗一开口,就是说不出冷冽,两个字似是咬着后牙槽狠狠嚼出来的。
他是四兽老大,是领头的白虎,向来杀伐决断,果断冷然,不容私情。从出现第一个死者,左沐就是第一嫌疑人。
但齐风跟他讲证据,他一再容忍,现在尸体就在左沐五米开外,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时时刺激着他的神经。
组织内禁止互斗,暗杀部门更是灰暗界不可缺少的中坚力量。50个精英死了大半,决策层也不是傻子,一再对四兽施压,让清理门户。
他目光犀利,带着尖锐的刀锋,目光中的不屑,嘲弄,失望,愤怒一股脑地要洞穿坐姿随性的男人。
左沐说话了,声音低沉有磁性,还有种随便应付不耐烦的感觉,
“冷栗,收起你灰暗中正义、原则那一套。杀必杀之人,平可憎之事。四兽中你最讲究这个。”
左沐吐出一口烟,自嘲地笑了下,
“再怎么冠冕堂皇,都是杀人,本质是一样的。”
他站起来,倚在扶梯手,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俩,
“我在这等你们,不是要和你们扯这些。齐风,你在找我?”
齐风被点名,想开口,不知道说啥。他抬头看了看,对方说出这句话就侧过身,微微抬头,沉思片刻,怅然道,
“林歌单独出任务,是替你去的。”
齐风骤然楞了,林歌失踪后,他们几个人就一直在调查,是谁为什么要派林歌单独出任务。
任务内容调查之后,各种诡异。看似是个简单明了的暗杀行动,目标是个军火的小头目,危险系数不高,还是在组织侦擦组控制范围内,目标击杀成功,林歌却没了踪影。
刚出事的时候,组织故意隐瞒,隔了两个多月,才被他们察觉不对劲儿,再去深究,痕迹就被人改头换面,完全查不出任何线索。
齐风一直也想不通,林歌从来不会 单独出任务,他只是四兽技术支援,虽神枪在手,但性格跳脱,作为搭档也是头痛的一号人物。
三人深谙如此,从不会单独委派任务给他。
像是猜中他的疑惑,左沐转过身正对他们,适时开口,
“是冷栗首肯的。”
齐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也是,我也不信,但消息来源可靠,我也想不明白。你替我问问,冷老大为什么会同意林歌那次行动,为什么在林歌刚失踪的时候没有察觉,或是察觉了不做为,还是……”
帮着毁尸灭迹。
最后一句左沐没有说出口,但他坚定的怀疑态度和无处可泄的愤恨明明白白甩了冷栗一脸。
齐风错开两步,拉远了和冷栗的距离。这只是狙击手本能的反应,脑袋里稍有动摇的念头,身体就会下意识地采取自我保护举动。脚步刚挪出来两下,他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讪讪地挪回了原位。
冷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齐风脑子也是机灵的,他相信左沐说的话是真的,他这几个月都在调查林歌的事,任何线索入了他的眼,他都会想尽办法判定其准确性。出了他的口,那就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
四兽看似是以白虎为大,那一般是指团体协作的时候,白虎是统一指挥人。四兽单独监察四个部门,平等、独立又相互制衡。他们四人的关系是朋友,同事,又是敌手,处于相互监察,相互协作的微妙平衡之中。
四人性格迥异,冲突不断,在中间起到缓冲和维系作用的就是林歌。林歌负责信息处理部,是各个部门强大可靠的后援,部门不具有力量攻击性,基本和每个部门都有协作,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招惹这位祖宗,给谁甩脸色也不能冷着他。
他在三人中处理关系游刃有余,四人远胜于朋友的关系也是他多年长期努力的成果。
而最欣赏感佩他的就是冷老大,几乎到了护犊子的地步。每次三人各自谁和林歌搭档,因为他出了什么岔子,冷老大就会出面调解。说一不二的原则性碰到林歌,底线就一低再低。
“他怎么会……”
齐风不知自个儿把心里的困惑念叨了出来。
冷栗终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缓缓道,
“确实是我批准的,但他失踪,我也却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