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2025鸟超杯写文pk赛第一轮淘汰赛。选词为“姜汤”“深渊”与“狩猎”。】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阿才悄声无息潜入大毒枭康诺的家时,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朗读这首三字经,恰巧他在很小的时候,也曾背诵过这首三字经,而且记得很牢,理解得很透,所以,现在这所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两个活着的人,一个是阿才,一个就是那个年仅五六岁读书的孩子——康诺的儿子。
阿才本是个历经残酷训练,心如铁石的职业杀手,早已习惯了杀戮、习惯了血腥,这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左右他的思绪,更加不会让他对要狙杀的对象产生怜悯之心,可是,当他面对这个孩子时,却缓缓放低了枪口。
这孩子被吓得浑身打颤,可怜巴巴地睁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看着满身是血,手里握着枪的阿才,连哭泣都已忘记。
阿才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同样也在静静地看着孩子。良久,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收起枪,转身冲出房门,跃下高高的阳台,迅速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夜色中……
一、姜汤
“这人还没死,还有救。”
“天啊,他背上有四处枪伤……”
“英杰,帮我拿点棉布过来。”
这个男人于恍恍惚惚中,听到有很多人在说话,他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奈的是,他连这点气力好像也没有。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好像被摔散了架,除了寒冷与剧痛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部位可以用力、可以动,能动的,只剩下他的思维。
于是,他就努力地想,想从记忆当中寻找到,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他的脑子似乎也已被摔坏了,以往的记忆纯粹一片空白,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阿爹,弹头全都取出来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好的,英杰,你去找找看,谁家还有云南白药,要是有,统统拿过来。”这也是个男人的声音,只不过这个男人的声音已有些苍老。
“哎呀,他这是怎么了,浑身发抖,牙齿打战,连身体都蜷缩成一团了。”这个声音很动听,很美妙,他猜测,说话的这个人,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大美女。
“他身受重伤,也不知在湄公河里被浸泡了多久,失掉了太多体温,又怎么能不冷?阿花,你去找两块生姜,用刀拍烂,浓浓熬一大碗姜汤,等会给他灌下去,为他驱寒除湿,助他回阳。”
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连意识都已模糊,在昏迷过去之前,他只记住了两个词,一个是阿花;一个是姜汤。
湄公河畔,南雨村。
这个偏僻得几乎与世隔绝的边陲小村,虽然贫穷,却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三面环山,地势平坦,土地肥沃。
五十余户人家,一色的砖木结构瓦房,或依山,或傍水,修建得古朴典雅,摆放得错落有致,令人感觉层次分明,赏心悦目。周遭呈环抱之势的苍翠青山,犹如一道天然屏障,为这座村庄抵御着外界的湿暑邪气,狂风暴雨,使之常年保持二十八度恒温,四季如春,气候益人。
好心救起这男人的一家子,就住在这美丽的山村里。
当男人再次醒来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很美的姑娘,这姑娘瓜子脸儿,柳叶眉,一双清澈明亮的丹凤眼迷人极了,穿着身蓝布白花边的短袖套装,很有少数民族的气息。
“你……你醒了……”姑娘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脸上不由飞起了红云。
男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缓缓闭上眼睛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南雨村,我叫翟梨花,大家都叫我阿花。”阿花回答道。
“阿花,你就是阿花?”男人又睁开了眼睛。
“对,我就是阿花,你……你认识我?”阿花诧异不已。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我在神智不清时,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而且,我还知道你为我熬制了姜汤。阿花,谢谢你。”
阿花连连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阿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你好好休养,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说罢,阿花转身飞奔下了竹制阁楼,轻灵得就像一只燕子。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男人,就倍感亲切。明明她跟他完全陌生,素未谋面,可她看到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高高的鼻梁,和总是带点笑意的嘴时,却总觉得似曾相识,特别是他那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坚毅而果敢的眼神,是那么熟悉、那么令她心中小鹿乱撞……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或许,那就是缘分吧!
二、深渊
夕阳,晚霞,湄公河畔。
男人穿着他那套背后还有四个弹洞的灰色西服,坐在河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静静思索,嘴角叼着的香烟,时不时升腾起股股烟雾掠过他眼前,不断刺激他那受创的大脑重新焕发活力。终于,烟雾缭绕间,记忆就像决了堤的大坝,奔腾翻涌着把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
中缅边境,深山中。
阿才翻山越岭,如约来到指定地点,准备拿了酬劳之后,远走高飞,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给他送钱的,是这个杀手组织里他唯一的朋友——沐晨光。
沐晨光,男,年龄二十七,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七十四公斤,四方脸,鹰鼻鹞眼,板寸短发,擅长枪械、徒手格斗、追踪等技能,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组织中身价第二高的杀手。
见面之后,沐晨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往常一样递给阿才一根烟,并且为他点着了火。
“据说你打算离开组织,退出江湖了?”沐晨光开口问道。
“是的,我已经感觉很疲惫了,不想再吃这碗饭。”阿才吸了口烟,吐出一个个烟圈。
“那,这是此次你杀康诺的酬劳,一千万美金。”沐晨光递给阿才一个箱子,“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做这种蠢事,轻易放弃已经上手了的活计,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次能拿上千万美元报酬的工作并不多。”
“我知道不多,但是,除了名利之外,人生中值得追逐的乐趣也不少,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阿才笑道。
“你变了,变得不像那个曾经我认识的阿才。”沐晨光摇头道。
“我变了吗?我和曾经那个阿才有什么不一样?”阿才不解道。
“你不想继续下去,是因为不再想杀人,是吗?”沐晨光看着他道。
“杀人难道是件好事?当年我们是逼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可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的权利,为什么还要杀人?说句实话,我早就厌倦了杀人、厌倦了这种生活。”阿才直言不讳。
“阿才,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我们会什么?我们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筐,除了靠卖点苦力,靠杀人渡日,我们还能做什么,去拯救世界?”沐晨光激动道。
“我没有疯,也没有自不量力想去拯救世界,我只是逐渐认识了自己,了解了自己,想要拯救自己而已。我只想丢弃过往,重新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阿才喃喃道。
“为了拯救自己,所以你良心发现,不惜违背组织原则,大发善心,放过了康诺家那小崽子?”沐晨光突然掏出手枪,顶住了阿才的头。
阿才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放过了康诺的儿子?”
“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头了,所以,这次全程监视了你的行动。”沐晨光紧握着枪道。
“你想杀我?”阿才的脸上居然浮起了笑容。
他并不畏惧死亡,自从当年为了生存而走上这条无可奈何的道路时,他就想到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总有一天,会有个人拿枪指着他的头,索了他的命,因为杀手的世界本就是这样,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只不过,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拿着枪指着他的头的人,居然会是曾和他出生入死,相依为命的兄弟。
“对。只因为你做错了事,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沐晨光道。
“我做错了什么,放过了康诺的儿子?你有没有看到过那孩子的眼睛,看到他眼神中对生的渴望?他年纪小到甚至还不会讨饶,他有什么错?”阿才眉头紧锁,怒目圆睁。
“住口,我没有你这么有良知,没有你这么伟大,我只知道我不杀了那孩子、杀了你,就拿不到钱,没有钱,我就会挨饿受冻,就会活不下去。”沐晨光激动道。
“你杀了那孩子,你真的杀了那孩子?”阿才的眼中已有了愤怒。
“对,我真的杀了那孩子。”
“为什么?”
“为钱。”
“你真的穷得活不下去?自从加入这个组织以来,你一共杀了五十九人,每个人按两百万算,你已经拥有了一个亿,这些钱,难道还不够你吃穿用度?”阿才的眼神中已有了悲悯之色,因为那孩子。
“一个亿很多吗?和你比起来呢?我不服!为什么你只杀了十七人,就能拥有那么多财富,而且都是美金。我这么辛苦,这么拼命,却仍然只有区区一亿人民币。你知道吗,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你,如果我不除掉你,就会永远被你打压,永远拿不到应有的报酬。”沐晨光暴怒。
“所以你就跟踪我,把我放过康诺儿子的事反馈给组织,然后再拿着组织的给你的酬劳和枪,来杀我?”阿才惊愕道。
“嘿嘿嘿,你猜对了。只要杀了你,我就是组织中最好的杀手,身价就会暴涨,用不了多久,我的财富就能远远超过你。”沐晨光笑得很阴险。
阿才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曾和他肝胆相照,出生入死,甚至相依为命的穷兄弟,居然会变成这样,居然会为了名利,而遗忘他们之间那份珍贵的情义,他甚至一直把他当成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兄弟。
这是不是命运给予他的最大讽刺?
他咬了咬牙,突然攥紧手中尚未燃完的烟头,曲指一弹,正中沐晨光鼻梁,飞溅的火星瞬间蒙蔽了他的双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枪,就像变戏法一样被阿才轻松夺了过去。
沐晨光被吓得魂飞魄散,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他的右眼球上。
“阿光,我不知道什么身不身价,能够获得较高的酬劳,是因为我只杀那些别人不敢杀,可又该死的人。察猜、冠霸、阿九、金菩萨、康诺,这些人哪一个不在制毒贩毒,谋财害命,为祸人间,他们该不该死?可你呢,无论该不该死的人,你都杀。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初我们入行时的约定了?”阿才怒吼道。
面对冰冷的枪口,沐晨光突然流下了眼泪,抽噎着道:“阿才,我错了……”
阿才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苦口婆心地说道:“兄弟,清醒清醒吧,不要再在那名利的深渊里,越陷越深了。”
说完,他居然放下枪,提起箱子,转身朝着边境渡口方向走去。
他本以为沐晨光会像他那样,无法真正放下昔日的那段珍贵友情,会在他的劝导之下彻底清醒过来,但他还是高估了友情,看轻了人性,就在他刚踏上吊桥时,枪响了。
“叭……叭……叭……叭……”
不多不少,四枪。
岩石上,阿才又掏出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我的确做了件错事,不过,并不是放过康诺的儿子,而是交错了朋友。”
三、狩猎
鲜血,尸体,满屋狼藉。
阿花的父亲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年轻男人。
“翟老爹,这……这是怎么了?”刚从山里打猎回来的阿才,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四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拿着枪闯进我们村子,逢人就打,见人就杀,英杰和阿花赶去制止,想不到……阿花被他们抓走了,英杰……英杰他……”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泪如泉涌。
听到朋友二字,阿才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曾经的确有个朋友,而且,还是他自认为的,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他这个朋友还很擅长追踪,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他马上追问道:“老爹,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走了多久?”
“他们往西边去了,走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我拼命想要阻止他们,无奈,人已老,力已衰,斗不过他们。他们之所以不杀我,也许就是想留着我给你传个话。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求你去找到他们,叫他们放过阿花。”这个善良的老人看着阿才,眼神中充满无奈。
阿才听得悲愤交加,肝肠寸断,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翟老爹,您放心,我不但会把阿花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还会用那几个人的头颅,来祭奠翟大哥。”
阿花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也堵上了棉布,连叫都叫不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扛着她,沿着这羊肠小道飞快地朝村外赶,但沐晨光却仍然觉得他跑得不够快,一个劲在后面催。阿花恨不得立刻打烂他的那张脸,为死去的哥哥和村民们报仇,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又怎能斗得过这些穷凶恶极的刽子手?她突然想到了阿才,想到了他那双发亮的眼睛,如果阿才得知她被抓走,会不顾一切来救她吗?
沐晨光心急如焚,不断回头望向来时路,他只怕阿才会追上来,使他的计划再次落空。
他原本以为阿才已经死在了他的枪口下,却没想到会在中缅边境的集市中再次看到他。他一定要阿才死,因为阿才不死,他就永远睡不踏实。
他之所以要绑走阿花,是因为他发现阿才对她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他打算利用这份情感,让阿才自投罗网,走进他精心布置的修罗场,把他致于死地。
“老大,只要穿过前面那片密林,就是公路了,我们的车就在公路边上。”他的一个手下嚷道。
“那还磨蹭什么,你在前面引路,尽快带我们穿过那片密林。”沐晨光道。
热带丛林里潮湿、闷热,除了一些鸟叫虫鸣之声以外,幽静极了,周遭密布的荆棘深草中,不时发出“窸窸窣窣”之声,好似隐藏着无数致命的毒蛇猛兽,随时准备扑向它们的猎物。几个赶路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林中寂静。头前开路的那个人,已经扑倒在齐腰深的草丛中。
沐晨光闻声就地一滚,迅速躲在一棵树后拔出了腰畔的手枪,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大,快来救我,我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
沐晨光这才站起身,招呼着两个呆立在原地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喔、喔……”扛着阿花的那个壮汉连声答应着,把她放在一棵大树下,跟着沐晨光和另外一个人围了上去。
这捕兽夹大如蓝球,边缘锋利的锯齿,如同豺狼嘴里的尖牙,生生把头前开路人的小腿胫骨击断,撕咬得血肉模糊。
“你特么是没长眼睛吗,这么大的夹子都看不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是更加担搁赶路吗?阿亚,你来扶他;阿凯,去带上那妞儿,咱们继续赶路。”沐晨光没好气道。
“好的,老大。”大块头汉子转身准备去扛阿花,“咦,那妞儿怎么不见了?”阿凯呆立原地惊诧道。
几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那棵大树,可哪里又还看得见阿花的影子。
“阿才来了……”沐晨光飞快地举起枪,神情紧张地瞄向那深不可测的密林。
阿亚和阿凯也连忙拔出各自的手枪,如临大敌。
这密林中阴森森的,连方才的虫鸣鸟叫之声都没有了,幽静得就像是地狱。几个人握枪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
“飕”
一支竹箭挟风带电,自右侧呼啸而至,一下就洞穿了阿凯那粗壮的脖颈,一半在他咽喉左侧,一半在他咽喉右侧,留在他咽喉中的那一截,却像是堵断了他的气管,逼使他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神情诡异地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砰、砰、砰……”沐晨光和阿亚,朝着竹箭飞出的方向猛烈射击,仿佛想将那个射杀阿凯的人彻底打碎。
弹匣很快被清空,枪口处冒出阵阵炽热的蓝烟。两人迅速换了弹匣,举着枪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被打得断枝残叶的区域,想去窥探是否已经结果了隐藏在密林中的神秘杀手。
“呃……”
他们身后,又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他们立刻调转枪口,瞄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但这次看到的状况,更加让他们魂飞魄散,骨软筋麻。那个被捕兽夹夹断腿的杀手,咽喉已经被人用刀生生割断。
阿亚已快要崩溃,颤颤巍巍问道:“老大……我……我们遇到的……到底是不是人?”
沐晨光也是满头大汗,咽了一下口水道:“是。”
“那……那他是……什么人?”
“猎人!”
阿才在没做杀手之前,的确是个猎人。
“飕”
利器破风之声再次划破寂静,呼啸而至,阿亚只感觉背心一凉,一支尖锐的竹箭自背后击穿他的身体,就停留在他心脏的位置,他眼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箭尖泊泊淌下,却毫无办法,只能瞪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看着死亡这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把他的灵魂一点点拽出躯体,拽往地狱。
“啊……”
沐晨光似已疯狂,嚎叫着猛扣扳机,朝着四周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或许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些子弹根本无法再次击中阿才,所以在清空弹匣之后,他一把将枪扔出老远,然后竭斯底里地狂喊道:“阿才,你出来,有本事就放下武器,我们一对一单挑……阿才,你出来……”
“飕”
又一支利箭,穿过沐晨光的肩膀,把他死死钉在一棵大树的树杆上。他惨叫着拼命想把这支箭从身体里拔出来,可是疼痛与恐惧已摧垮了他那本就脆弱的意志,削弱了他的气力,让他所有的挣扎与抵抗,都变成一种无奈的徒劳。
“单挑?当你面对手无寸铁的村民时,为什么不放下武器和他们单挑?当你面对身体强壮的翟英杰时,为什么不放下武器和他单挑?当你面对善良的翟老爹时,为什么不放下武器和他单挑?沐晨光,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可你却并没有珍惜,怨不得我。”密林中,阿才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昔日温暖的友善,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阿花。
沐晨光看到那两张冷如霜雪的脸时,缓缓放下了想要拔箭的手,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必要再在这个世界上苦苦挣扎了……
四、尾声
湄公河畔,南雨村。
一座新坟前,两个年轻的身影并肩而立,似乎在祭奠亲人,寄托哀思。
“阿才哥,你会离开南雨村,离开我们吗?”阿花问道。
“不会。”阿才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在没来南雨村、没有遇到你们的时候,我活得很迷茫、很累,根本不知道这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当我来到这里,耳闻目睹了你们的做法之后,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让生命变得更有价值。你们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拯救了我的灵魂,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心之所向的地方。”阿才虔诚道。
“可我们这个边陲小村既贫穷又落后,而且周边各种势力相互倾轧,混乱不堪,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随时都有丢掉生命的可能,你不怕吗?”阿花表情严肃道。
“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呢?南雨村的人勤劳勇敢,纯朴善良,只要团结一心,又何愁不能把这个家园打造成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至于那些各种势力,倘若敢侵扰南雨村,我们就用捕兽夹招呼他们。”阿才挺了挺胸脯。
阿花听了他的话,默默走到墓碑边,看着上面鲜红的字伤感道:“要是我哥还在,肯定会和你很聊得来,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是心存大义,能干大事的人。”
“不,我无法与他相比。你哥不但是个朴实沌洁的好人,还是个侠肝义胆的英雄,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比绝大多数命长的人更具价值,更值得让还活着的人铭记。我想,你哥他已无遗憾。”阿才安慰道。
“唉,无论怎么说,我哥他毕竟离开了我们,离开了阿爹,即使再值得铭记,阿爹始终还是会很伤心。”阿花幽幽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抚平翟老爹心中的创伤呢?”
阿花愣了愣,抬眼看着阿才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只有让阿爹重新得到一个和我哥相同年纪、同样优秀的儿子,才能让他开心起来吧。”
“我没有你哥优秀,长得也不如你哥帅气,但我的年龄倒是和你哥差不多。你不妨回去问问翟老爹,看看我能不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要是可以,我愿意当他的儿子,接替你哥的职责,尽心尽力守护南雨村、保护你们一辈子。”阿才突然笑了起来。
阿花几乎从来没有看到他笑过,现在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这么俊朗,这么迷人,这么使人感到温暖。
等到阿花回味着他的话,读懂他话中意思时,突然羞红了脸,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
你们说,到底是当杀手时冷冰冰的阿才可爱,还是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侠肝义胆,心存大义,笑起来很阳光的阿才可爱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