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宝今年两岁半,小名叫捏捏,闺蜜们习惯叫他“捏总”。在朋友的启迪之下,我决定带捏总去看舞台剧培养点艺术情操。
这周末,我们就参加了一个互动儿童话剧。整个话剧大概45分钟,由大人穿着玩偶的衣服,表演一个小故事,讲一个道理。这次的话剧主打“情绪管理”。
由于第一次去这个剧场,我和朋友拖着捏总,耗了10分钟东找西问,在一个不起眼的走廊里找到了剧场。也因此,我们迟到了。
前排位置有限,我让阿姨带着捏总坐到第一排,我则负责给捏总拍照。
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表演的捏总,一坐下就被角色吸引了。我站在舞台侧面给小宝贝拍照。他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发呆,与旁边看得乐呵呵的小姐姐形成鲜明对比。趁着空档,我的目光也转移在话剧里说的人物身上。
原本对小孩子的话剧内容没有什么期待,更别说“情绪管理”的主题了。然而,我一边听一边不自觉地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心动:
一个木偶,名叫皮皮,被创造出来时就挂着“笑脸”,他妈妈告诉他笑容是最美的符号,遇见困难,不要难过,要积极乐观的笑着应对。皮皮,也因为他脸上用不磨灭的笑容而展现出乐观与开朗的个性。
这天,皮皮与好胜的牧羊犬朋友比赛,获胜了,牧羊犬很不开心。为了缓解气氛,皮皮则主动去搭话。可是因为只会“笑脸相迎”,并不自觉地发出“乐呵呵”的声音,反而让牧羊犬觉得皮皮是在嘲笑他,要与皮皮断交。皮皮感到很难过与无助,因为他的本意并不是“嘲笑”。
这时,皮皮另一个朋友:狐狸,来了。狐狸听皮皮讲完他与牧羊犬的事情后,表示很理解皮皮,并鼓励皮皮他的笑容是最美丽的。皮皮在狐狸的支持下,心情也好了起来。然而,当皮皮与狐狸分享着他妈妈送他的礼物时,狐狸突然很悲伤,回忆起在很久之前被猎人打死的狐狸妈妈。皮皮很同情狐狸,便想上前安慰她。结果,再一次,皮皮“没有选择”的笑了出来。这个笑容深深地刺激了狐狸。狐狸一气之下将皮皮的礼物也夺走了。
皮皮很痛苦,质疑着自己,甚至讨厌自己的笑容。这个时候,皮皮妈妈出现了,发现皮皮的礼物不见了。皮皮一边“笑着”一边告诉妈妈他的礼物被抢走了。妈妈也生气了,质问皮皮为什么丢了礼物还能笑出来。
皮皮回答:妈妈,不是你说的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笑着面对。
妈妈很懊恼,失望之下说:木头就是木头,我们多么希望要一个真正的孩子。
故事表演到这里,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
我似乎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个孩子的“无可奈何”,不仅在舞台上,还在自己的心里。他遭遇着自己和他人的负面情绪,但由于在“诞生”时就被寄予了“最美好”的表情,而无从正确表达。
这就像前不久看见的一篇文章,谈到“独立”。在这个masculine oriented的现代化社会里,要“立足”就不得不以“强硬”的,具有男性钢性特点为导向,内心真实存在的“软弱”与“不安”只能被隔离起来,不流露在外,以求“积极”的表象。我们努力的“暗示"自己,要“坚强”“独立”“勇敢”... ...这就像是某种“叛逆”的倔强或自我保护的伪装,是一种别扭的心理状态。
这时的“独立”是被迫的,心是孤独的。
我们的“笑容”呢?是否也是为他人绽放,而内心寂寞的“花朵"?
虽然“笑”用来形容“有喜悦而呈现出来的表情”,但是,几乎每天都会笑的我们,是否真的感到“喜悦”?会不会也像皮皮那样“迫不得已”呢?如“独立”的期望一样,心理压力再重,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我们比“皮皮”更刻意的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去迎合身边的人与社会的要求。我们宁愿强颜欢笑,也不能允许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他人察觉,无论是在公司、学校甚至家中,可事实上,内心深处的深渊可能已经达到自己无法面对的地步。
这当然不是说“笑”出来的状态是错的,而只是我们如果“笑”,得从心出发,它才具有它本身的意义。
往往,我们没有从“心”去识别或接受自己“笑容”的意义。我们哈哈大笑之后,你问:“为什么?”或者说“什么事那么开心?”,我们可能会回应道:“不过是笑一笑而已”、“本来就好笑,与快乐不快乐没关系”或者说“一种宣泄罢了”等等。
对于许多人来说,“笑容”似乎与“快乐”没有直接关系,那更像是话剧主角皮皮脸上的“刻上的印记”,是一种物理动作,而不是心理状态。
我们只是重复的“练习”,将其雕琢为“表情”,正如皮皮一样,从小在“要求”或“期盼”中练习“笑”的能力。
皮皮说:
“我不会别的表情,因为妈妈只教会我这一个。我也想有悲伤的样子,也想有害怕的样子……可我却只能“笑””
Smile A smile!
于他人相处中,最理想的“套路”,也是自己生活里现实的“无奈”。
如果,“套路”是为了更好的与他人共处,那么,皮皮的“笑容”为何激起与他人的矛盾?
“A smile is the language has multiple meanings-”-----Spitler
虽然我们时常说要保持“微笑”,但不同“背景”之下,笑容所传递的含义也变得不同。皮皮“不合时宜”的“笑”被看作对朋友家人真实情绪的“否定”和“忽视”。
显然,就算我能理解(带有同理心的原谅)你的“套路”,可并不代表我接受(认可的)你对我的“套路”,我依然是受到了伤害。
A coin has two sides.
硬币有两面,事物具有两面性;
光影一样,人以及情绪也一样。
消极状态中的人,首先需要的是他人“委身”的同理心与理解,而非“高高在上”的积极鼓励。
只有当你真正理解(带有认同的)我(消极情绪的),我才会感到被接受,内心不会觉得“孤独”。
话剧中故事伴随着皮皮与大家的和解进入尾声……演员们在一团和气中道出了“情绪管理”的主题:
“小朋友们要合理与适当地表达情绪(狐狸、牧羊犬等激动情绪)以及恰当地回应他人的情绪(皮皮的笑)”
“我们要接受自己的情绪”
“喜”“怒”“哀”“乐”
我的目光移回到前排的捏总身上,他脸上的笑意在迟疑中若隐若现。
捏总这么大的孩子,他可能对于“教育”部分的感受,看得似懂非懂,主要是“热闹”。
当舞台上的“皮皮”与他妈妈拥抱时,坐在前排的捏总产生了某种共鸣:回头探望,并向阿姨询问妈妈的位置。就在捏总目光与我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我们彼此都“安心”了。
我才明白,原来不仅仅是孩子想被“妈妈”关注,妈妈也渴望孩子的“关注”。
像这样,将“道理”带入儿童活动体验里的学习方式是值得坚持让孩子参加的。
值得一提的是:
对于孩子来说,每一个故事都被给予了“美好的结局”。这是我们对孩子未来的期许,更是想去传递的讯息。可是,经历冷暖的成年人都明白:皆大欢喜的往往都不是“结局”;社会里,局部的我们无法总能“如愿”的“表达”自己或被他人“理解”。
当皮皮的“故事”结束,我们与孩子的故事还都在“发生”着。而真正的“教育”是在家长的反思与今后同孩子的相处之中得开始与延展到。
之前感慨过生活里作为“皮皮”的自己,现在我也应该明白自己不再仅仅是“孩子”,我还是“孩子”的母亲。
舞台上,作为木偶皮皮的“创造者”:皮皮妈妈,理应比任何人都明白,皮皮的“笑容”没有恶意,除了开心以外,不能代表别的任何含义。可皮皮妈妈还是因为“笑哈哈”的皮皮而生气,甚至伤心质疑他笑的含义。
面对皮皮的解释(“不是你说的,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要笑着面对吗?),皮皮妈妈生气地对皮皮说:“木头就是木头!”
不难分辨,皮皮妈妈说的话,是事实的表达,也是情绪的表达。毕竟在皮皮妈妈心中,皮皮就不是“木头”,而是她的孩子:皮皮。
可是,“木头”皮皮是不懂“情绪”的。
皮皮妈妈沮丧又无奈地说:“我多么希望你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皮皮听了后很受伤害,并开始怀疑自己
“什么是真正的孩子?”皮皮问妈妈。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孩子”?
这是作为母亲的我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
哪个孩子不是真正的孩子呢?
相比有的孩子,一些孩子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而已……
两岁多的捏总,和舞台上的“皮皮”一样,在与他人互动的同时,也受限于“表达”;当察觉“矛盾”与“冲突”,又无法应对时,捏总和舞台上的“狐狸”或“牧羊犬”一样,表现出“不满”或“消极”的反抗情绪,一着急就“哭”,甚至“情绪”常常显得“过度”或“不当”。
虽然这是每个孩子最自然与直接的反应,作为妈妈,我们在面对这个“真实”的孩子时,我们内心又接受了这个事实吗?
想一想自己,我也难免站在成人的立场,有意无意间“否定”过或者“忽略”过捏总的“情绪”,并以成人的“愿望”来要求他快速简单的处于积极情绪,对“消极情绪”说不:
比如,我冲着因得不到心仪玩具而哭闹的捏总说:“别哭!不准哭!”,却完全不提他“得不到”玩具的“焦虑”;
比如,我去北京时,对哭着不让我走的捏总说:“别哭,别伤心,我们是男子汉”,却也否定了“男孩”“哭”的权利;
再比如,某晚上,捏总表示他害怕黑,我对他说:“别怕!妈妈都不怕!”,却回避了他“害怕”的原因,忽略了孩子与成人不同的心智。
类似的话,可能很多家长都说过,甚至在不断的、反复的“处理”后,孩子变得似乎“乖巧”和“懂事”。
而至于那些我们说“不”,孩子在要求中“不表露”的消极的,负面的情绪是否真正的化解了,还是在日月中累积着?
回家后,我跟我妈说起这个情绪管理,她说:
“成年人自己情绪都不好,我们都会失控,何必要求孩子?他们太小,他们不懂。”
的确,对孩子的情绪管理,首先在于父母自己。
谁让我们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呢?
如果我们都在自己情绪中去对待孩子,而没有做到以“笑容”接受自己孩子最真实的样子(情绪),又如何期待孩子能真正的“笑”面人生呢?
不过,妈妈告诉我金刚经里说: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情绪或者心情,转瞬即逝,灿烂如烟火,威力如炮轰,过去了,就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还得回归平静的、自然的自己。别因过多过度的情绪,让自己在“雾霾”里感受呼吸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