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力伟与妻子李晓青陪着女儿萌萌在学校开家长会。幼儿园里人声鼎沸,孩子们和家长汇聚在小操场上,教学楼前拉着横幅,赫然写着“津门市国小附属幼儿园秋季亲子活动”,横幅下面搭了个小舞台,供小朋友载歌载舞,汇报演出,展现成果。
一阵电流声从音响当中传了出来,一名女老师走上小舞台,向家长们介绍了幼儿园及孩子们的情况,并欢迎家长参加活动,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教育孩子靠的是老师和家长共同的努力,举手投足之间,话珠妙语连绵不断。老师向家长们讲述了古今中外凡是有成就建树者均是有道德修养之人,比如“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爱因斯坦”、“苹果砸牛顿”等等。在系统的教育理念之后,然后挨个班让孩子们进行表演,向家长展示老师们的辛劳成果。孩子们在家长面前机械性地表演着舞蹈、唱歌、跆拳道等等艺术特长,家长们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和掌声鼓励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真实写照,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心情油然而生。
姜力伟与李晓青在人群中严听老师训导,不住点头,尊师重道的传统意义在两人的表情中显示的淋漓尽致。但除了传统,被破坏过的传统意外,仿佛先进的教学理念也没让人类有多少提升?到底问题出现在哪?还有没有更好的教学方法?因人而异?还孩子一个童年?严师出高徒?等等被上升到了一个更模糊的高度。主要还得看孩子,有些家长也偷偷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孩子还小懂什么啊?有家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总而言之,打着“一切为了孩子”的名义,灌输着成人思想和大人们的看法,所有人都义正言辞地说,这是经验,这是爹妈,这是老师,这是祖宗牌位。细想,也是一件可笑而荒唐的事,众人都是为了自己,即使让别人变得高尚,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如此而已,如彼也是而已。
海风徐来,海面波光粼粼,微微荡漾,一切看似非常平静,越平静的地方越充满着压抑和仇恨,岂不知大海深处无处不存在着厮杀掠夺,弱肉强食,血腥、暴虐、残忍展现的淋漓尽致。海洋深处是另外一个世界,但跟人类世界相比而言,还是相差甚远,动物世界的你争我夺往往都比较简单粗暴,只在于形式,而缺乏内涵,站在人类的角度是这么理解的。人类世界则不一样,自从人类将自己划上高等动物以后,往往表现形式有所收敛,他们创造了一系列高等动物应该拥有的高尚品格和名词,但往往在这些文明的掩盖之下,干着见不得光、见不得人勾当,因此他们又创造了与之相反的一群败类的标志和名词,斗争也就显得十分有趣味了。高尚对卑鄙,无耻是流氓,阴险狡诈是狐狸,他们将所有不好的词语都与动物的恶习相连,好的坏的灵的不灵的,全由他们说了算,弄得动物世界一片混乱,无一幸免。人类的凶残往往不仅仅表露在外貌和行动上,他们嗜血如魔的本性和爱好藏在灵魂深处,有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雅号,这是文明社会弱肉强食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其结果、意义和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表现动物世界的贪婪和欲望,相比而言,动物比人更像高级动物,而人类本身更像是低级的畜牲,没有可是。
远东集团的工人与“瓦塔里”号的船员们已经将管道接通好了,再经过一轮检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卸油了。
瓦塔里被老船员叫醒,“船长1号、3号油舱的阀门失灵了!怎么办?”
瓦塔里从梦中惊醒,拿着酒壶,快步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愤愤地骂道:“我艹他妈的!你们这群混蛋!你们就不会用用脑子?1、3号油舱阀门坏掉了,就不会换个油舱!一直都说坏掉,就是没有人来修?为什么?”说话间又喝了口酒。
“当初说到了港口再修,没想到油轮起火……”老船员说,欲言又止。
“那就先接2号和4号油舱,抓紧时间让人去修1号和3号油舱!要快!”瓦塔里命令道。
老船员听后立即去办,瓦塔里则气愤地巡视工人们工作的情况。
瓦塔里来到油舱处,对着修阀门的工人吼道:“停下你手头的工作!换2号、4号油舱,立即通知港口的数控中心!”
“好的!船长!已经在换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工人顺从地说。
瓦塔里愤愤不平喝了口酒,说:“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
“好的!船长!”另一个船员回答道,随即匆匆跑出船舱,召集众人。
瓦塔里紧跟着走出船舱,踏上甲板,他突然感到眼前一片开阔,但仍然不足以解决内心深处的愤愤不平。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待着船员们集合起来。他要对他们展开训话,他要试探一下所有人的人心,尽管这样做有点不妥,但他执意如此,他的心已经下了决定,只要船员们能够理解自己,他就将三成的油钱分给大家,如果他们自私自利,他们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瓦塔里在心中盘算着。
几只海鸟从油轮上空飞过,瓦塔里抬起头望了望天上的飞禽,又定睛看了看整个港口和自己残破的油轮,他心中充满了恨意,但还有一丝善良源于自己精神的高贵,像海风般抚过整个海面,并安慰自己。就在刚才他熟睡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梦见船员踏着他的尸体,梦见他被众人无情的唾弃和耻笑,他们不在不断地嘲弄他、诅咒他、陷害他;他梦见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在沙滩上钓鱼,鱼钩深深嵌进沙子里,无数只螃蟹围在自己身边,铺满了整个沙滩,他们举着大剪刀威胁着他,他能清楚地看见全世界都是螃蟹,全世界都是剪刀,而他更像是螃蟹们的食物,他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
瓦塔里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心头像压了块巨石。船员们陆续赶到甲板,瓦塔里仿佛看到了一群正向他逼近走来的大螃蟹。他又望了望港口远处的大油罐,这些油罐正如同一口口巨大的蒸笼,他想把这些螃蟹扔到里面给蒸了!听着他们凄惨的嚎叫和呼救,然后他打开留声机,让音乐洗刷内心的罪恶。
船上的工人被召集起来,瓦塔里喝了口酒走到众人面前,他说:“我想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一件事情,我要把船上的油卸下来卖掉,远东集团会拿走一半的份额,百分之二十用来交污染治理的相关费用,这是一笔很大开支的罚款,大家都看到了,我的船被大火毁了,以后这艘油轮将成为一块废铁,将成为载着我们梦想和情感的历史,它再也不会回来了,希望大家跟着我一起缅怀那曾经的过往和同舟共济的日子!从此,这艘油轮就和我们永远说再见了!我希望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大家能够帮助我,能与我一起渡过难关,虽然我是一个很无能的船长,但是,请您记住我对你的真诚和好!我没有让大家跟着我发财,我需要去和上帝忏悔,我没有让你们过上更美好的日子,我需要去向上帝忏悔,我没有让你们停止漂泊和流浪,辛苦和艰难一直束缚着你们,我需要去向上帝忏悔!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仅存的我心中对你们的牵挂,我把卖来的油钱拿出一点由你们来分,我大概算了一下,每个人的薪酬增加五倍!但是,我有个要求,我希望大家回国之后,无论谁问起这件事,大家必须告诉他,由于大火的无情,导致瓦塔里损失惨重,油都流进了大海!听明白了没有?否则我们将得不到最后的报酬!”瓦塔里宣布着,在他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打算。
“船长!你这是在撒谎!”
“为什么他们拿走一半?我们却要吃别人剩下的残剩菜?我不同意!”
“我们工资的五倍,已经不少了!”
“蠢货!你知道这艘船上的油得卖到多少钱吗?那是个天文数字!”
“为什么别人能拿走五成?我们跟了你几十年,却拿这么点薪水?”
“这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我不同意!”
“我们应该一起分享船上的油,按照人头,平均分配!”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
众人七嘴八舌弟叙说着,瓦塔里愤怒地注视着众人,他说:“你们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得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是我的底线!这是我们唯一解能决问题的好办法!散会!”
瓦塔里说完,气愤地离开,老船员急忙安慰众人的情绪,众人根本不去理解瓦塔里,他们只为自己的利益挣扎着,像一群举着剪刀的大螃蟹。他们一起商议如何造反,如何获取更多金子,如何将瓦塔里送上断头台,没有宽恕和怜悯,像是一场巨大的运动和阶级之间的斗争,没有妥协,更不会退让。他们商议着各自需要领取的报酬,恨不得冲到瓦塔里身边,把他撕分成二十八块,每人一块。他们也知道,只有将油卖掉他们才有利可图,他们开始推举能人去说服瓦塔里,先要五十倍工资,等把油卖出去之后,大家再联合起来造反获取最大利益,如果瓦塔里不答应,他们就将这肮脏的交易宣布到世界各地,让瓦塔里去监狱里度过后半生。众人为集体的智慧感到骄傲和自豪,他们欢呼着,像是要打破魔咒,改变命运。
瓦塔里回到船舱,他拨通了肖云飞的电话,他对肖云飞说,工人们控制不住,希望肖云飞能拿出两成来替自己支付船员们的酬劳。
“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他们是你的工人,他们的劳动报酬应该你自己去付,不应该让我来替你来承担!道理很简单,你看见了吗?我们港口自己的工人也要为你这件事忙碌,他们的工资是我发的吧?我总不能让你来担付我们远东集团的人员工资吧?那样做是不对的!你们的工资你们发!我们的工资我们发!我们井水不泛海水!”肖云飞好不让步地说。
“可是你拿走了我们五成的油钱!”瓦塔里说。
“不是我拿走,而是你要做这件事,必须得有所付出,如果您不同意,我也不强求,您也可以找别人,生意不成仁义在,我们还是朋友,其实,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愿意管这档子事,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如果您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不合作!”肖云飞说,有理无理都是理,句句在理,刀刀见血。
瓦塔里毫无办法,强忍着怒火,却只能妥协,他挂了电话,憋了一肚子闷气,他连喝几口酒,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想这酒是肖云飞送的,直接摔了酒壶,这酒壶是铁制的结实,在地上叮叮咚咚转了好几个圈,完好无损,只是可惜茅台酒撒了一地,屋子里顿时弥漫着酒香,这酒香让瓦塔里感到恶心。此时,老船员走了进来,他巡视了一下室内的环境,不紧不慢地捡起酒壶,放到小桌子上,他走到瓦塔里面前说:“船长!工人们罢工了!他们要求工资涨到五十倍以上才愿意为您保守秘密!您觉得……”
“斐特!你怎么想?你跟我时间最长!”瓦塔里问老船员。
这名叫菲特的老船员,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毛,说:“说真的,船长!我很理解你,他们让我来说服你,只要你愿意出五十倍以上的工资,您想想,比起这一船油,五十倍并不算高,为了多赚点钱,我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请您原谅!”
瓦塔里盯着老船员,悲伤地笑了笑,说:“连你也要背叛我吗?老斐特!”
“我的心与您同在!先生!我跟了您三十年,您是我最尊敬的人,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船长!现在船没了,我得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儿,我们需要新的生活!船长!”老船员话声一落,强忍着泪水,瓦塔里就听见了众人敲击着甲板发出反叛的声音。
“听见了吗?船长!他们要造反了!”老船员焦急地催促着瓦塔里做决定。
“好!我答应他们,没问题!”瓦塔里妥协地说。
“真的?”老船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瓦塔里答应的如此干脆。
“真的!千真万确!让他们更换2号、4号接口开始卸油!”瓦塔里说,眼神当中掠过一丝悲凉。
“好的!船长!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老斐特说。
“什么事?”瓦塔里问。
“我一直想成为船长,可是因为你在,我都没有机会,现在能不能让我当一回船长?”老斐特说。
瓦塔里听罢后,笑了笑,他含着眼泪注视着老斐特,他说:“老斐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艘船随时都是你的!可是它现在已经毁了!你当这个船长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想以船长的名义,将你驱逐下去!你可以找个妓院,叫一群妓女陪你喝酒!”老斐特突然恶狠狠地说。
“老斐特!你不能这么对我?”瓦塔里瞪着老斐特。
“现在我宣布,我是这里的船长了!请你马上离开!如果你不走的话,外面的人可能会冲进来,然后将你扔到海里喂鲨鱼!”老斐特死死地盯着瓦塔里,瓦塔里从未感到如此恐惧,他终于向老斐特屈服了。
老船员斐特得意地离开了,紧接着甲板上传来众人的欢呼声。瓦塔里像悲哀的王者躲避在狭小的空间里,泪流满面。他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他原本以为众人会跟随他,如果众人跟随他,他将拿出剩下三成的油钱给大家分了。可是,事与愿违,人心不可窥探,更不能测试,他违反了人性定律,最终败给了自己,败给了挑战人类底线愚蠢,输得一败涂地。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人性的恶毒,还是像被蛇咬一样疼痛。他决定炸掉油轮,让所有人去死,既然你们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你们赶尽杀绝,陷我于死地不顾,我也没必要让你们生存下去!
瓦塔里内心的魔鬼在呼唤着他,他要去报复这些欺辱他的人们,让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罪恶将会为自己酿来杀身之祸!瓦塔里船长拿起被老船员斐特捡起的酒壶,一口气喝光了酒壶中的酒。他突然想起肖云飞说得话:“酒壮熊人胆!”,瓦塔里念叨着肖云飞的名字,目光里全是仇恨,既然都是死,加在一起,港口也给他炸了。想到这,瓦塔里越来越兴奋。
船员们接好油管的接驳口,通知港口可以卸油了,港口数控室接到通知后,工人们按照流程又检查了一遍抽油设备。
这是一个巨大的油库,几十亩地连成一片,上面铸满水泥、金属的大油罐,各种粗壮的管道密密麻麻整齐交错地排列着,各自分工协作,阵容十分庞大。这些油库共分为六期罐区,每期油罐数量十到十二个不等,油罐上分别用白色黑体加粗字体标注油罐的期号、型号和容量等。油罐与油罐之间有两米高的防护墙,这些防护墙多用特殊混凝土、水泥、钢筋混合组成,样子十分坚固。
油轮上的原油要被抽到三期罐中。负责三期油罐加载脱硫剂的工程车停在了三期罐区032大罐底下,远东集团的工人们在进行最后一轮检测,和加剂准备。
工程师与工人们仔细核对着各项数值,工程师提醒工人,说:“大家一定要认真仔细核对脱硫剂的数值,不要加多了,它虽然能让原油流的更快,但是,也能减弱或除掉原油里的硫化剂,千万别弄错了,注意剂量,如果一旦弄错,大家知道后果的!”
年轻的工人毫不在意地说:“放心吧!李工!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一名女工人看不下去浮躁的年轻人,冷冷地训斥道:“小王!你就不能虚心一点?李工严格要求大家是为了我们每个人的人身安全!懂吗?一旦出错……”
还不等女工友说完,小王抢过话便说:“谁不知道啊?一旦出错就会‘咚!’爆炸!”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
“闭嘴!都给我认真点!”工程师严肃地训斥小王。
小王见状,不敢再去造次,但是内心却不服气,女工友不屑地剜了他一眼。
随着叮叮咚咚的响声,油轮上的工人已经将管道接到2号、4号油舱,一切工作就绪后,老船员斐特代替船长发号施令:“开闸放油!”
船员拧开阀门,原油先是舒缓地流入管道,随即越流越快,数控机房的抽油泵也开始启动,原油哗啦啦地向着港口远东集团的大罐流去……
瓦塔里船长给酒壶里加满了酒,然后狠劲地喝了一大口,他注视着酒壶上的图腾,一只凶猛的翼龙正吐着火焰,像是要把世界上的一切仇恨都燃烧殆尽。瓦塔里把茅台酒洒在床铺上,打开Zippo,划亮火苗,然后将zippo扔到床上,火苗顺势蔓延,床铺被烧着了,火势沿着墙壁点燃了贴在墙上裸体女人们的画像和海报。火焰在瓦塔里的眼睛里跳跃,像一群魔鬼在狂舞着……
“着火啦!着火啦!”船员大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