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前的记忆

一、写于立夏

终于翻开尘封很久的这本书,抽空翻阅,似乎看到了一张美丽女人的脸,优雅,清冷,嘴角微微上扬,皮肤有些松弛,眼中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眼神深处透着深刻的痛,却依然骄傲地散发着无法抵挡的魅力。我是喜欢这样的状态的,平淡中渗透出来的坚韧,那些生命中的大喜大悲,不可承受之痛都那么云淡风轻的漫漫展开,仿佛述说着别人的故事,我不知道若干年以后,当青春不再,容颜老去,骨子里的刚烈,倔强是否会慢慢磨去棱角。年青时热烈的爱情,中年时追逐的功成名就,我们的欲望一直都在,心性依然脆弱得那么容易动容,牵挂一直都在,不甘心一直如影随行,人人都羡慕着别人拥有自己无法拥有的,于是不满足,于是内心蠢蠢欲动,会怨,会恨,会疯狂,会沉沦,会彻夜流泪只为无法如愿以偿。当我白发苍苍之时,再回首今时今日,是会不屑,抑或戏谑?近来越来越觉得自己渺小,这个世界有太多自己从未涉及的领域,充满了奇幻的色彩,眼睛见到的,耳朵听到的,内心渴望的那么多,那么宏大,倒不是物质上的享用,我只是渴望提升,渴望求知,渴望更多更智慧的点拨,其实当自己无法找到信仰和榜样的恐慌是非常可怕的,人不应该一直停留在原地沾沾自喜,而应迈开脚步,打开心胸接纳更多美好的点滴。还能记起青春叛逆之时的种种荒唐激烈,也不可能忘却斩钉截铁拿出此生最大的勇气早早结婚生子,不应忘却选择的初衷,因为真心,因为彼时彼刻心底最真诚的动容,也必然会将初为人母的五味杂陈铭刻于心。我是个不喜欢后悔的人,在我的信念里后悔是最无能落寞的词汇,从来都抱着一种坚定和勇敢适应着每一个角色的转换,我希望能成为自己爱戴的那种女人,在岁月蹉跎中从容应对,风雨无惊,苦难无痕,喜悦不现,骄奢不存,杨先生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性情让我陷入深深的感慨,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愿意人为的美化自己的生活,强迫自己相信那些不那么如意的缺陷都是不存在的,作品必然不会是完全真实的,可至少它是一种信念的传递,每一段人生之旅都会遇到一些人,他们与自己有着那么相似的气场,那么自然却又深刻的吸引彼此,我如此感激命运这个东西,它编织着只属于自己的故事,而那些故事中的人们,必将永远鲜活而迷离的陪伴着你,直到岁月老去,直到时光流离。


二、那些流星般的日子

机缘巧合,跟儿时的好友重新变得熟络,其实儿时的那些时光一直是心底最难以抹去的记忆,它是真正纯洁的,真正配得上美好二字的,那个时候,那个周一的傍晚,父母都要集体开会,整个校园变得无比空旷,那些枯黄的杂草柔软而温暖,旗台高得那么遥不可及,我们似乎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爬上去,柔柔的风吹着,是那么骄傲,那么满足,我们几个孩子似乎都是同时长大的,校园最遥远的地方有一条水沟,有抓不完的小鱼小虾米,草丛里的青蛙是最可怜的,免不了被我们用比较残忍的手段解剖分尸,在我印象中,小时候的南瓜是沉默的,可是这种沉默却是让人很愿意亲近的,她是我认为最忠诚的伙伴,不知道现在已为人师表的她还能否想起那时她如何被妈妈拖着去上幼儿园,每天上演一场惨烈而没有硝烟的厮杀,我始终无法弄明白为什么她对那么好玩的幼儿园有那么深的抵触,或许她的童年是不需要让别人进入的,那个孤单的,却又丰满得不能被别人理解的世界是不允许被人打扰的吧,当漫漫时光让我们拥有了彼此的人生,我最怀念的交集是那些年的夏日,狭小闷热的集体宿舍,几家人都把自家的饭菜拿出来一起分享,那些格外晴朗的夏夜,夜空明净,空气中总是散发着六神花露水的味道,楼顶的凉风,湿漉漉的长发,那些对着流星许愿的深夜,那些躺在楼顶凉席上窃窃私语的少女心事,这些年,每每心意繁乱之时这些画面总会如久旱之甘露,一解心头之迷惑,于是好多好多年,我们在各自的城市碌碌无为抑或轰轰烈烈,当尝过很多苦辣酸甜又重新回到这个有太多故事的童年故地,很突然,她的家庭发生了非常大的变故,我以为她会崩溃,我以为她会难以振作,我以为,可是如今我才发现其实我不懂她,她的内心远远比我强大,她的温暖,她的淡泊,她的博爱让我感受到很多从前未曾体会的美好,生活是需要美好的,但愿这份情谊一直都在,淡然,却永远无法忘怀。




三、又一年

年末,奶奶生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好久,父亲说在他眼里奶奶一直都很强大,时常听父亲和叔叔们说起儿时往事,那些岁月像极了一张发黄的旧相片,残缺了,却留下了最有生命感的印记,记忆有些模糊,记不清是几岁了,只知道那时的我小得可以装在奶奶的菜篮里,奶奶的扁担那么神奇,一头挑着我,一头挑着硕大的蔬菜,我是最喜欢跟奶奶去地里田间的,那时的太阳炙热的那么纯粹,那时的泥土肥沃的散发着清香,奶奶永远都是沉默的,我看着奶奶除草施肥,看着太阳慢慢躲进山的那一边,夏天是最令我高兴的季节,奶奶的手是抓痒最好的工具,粗糙的像树皮,轻轻的抚摸着我,那种安心和舒适竟是那么多年一直想念的心情,夏天的夜是那么充满活力,爷爷总会给我们姐妹几个讲白蛇红蛇的故事,印象中每次等妖怪化作一团乌云把员外家的小姐掳走了我们就睡着了,于是谁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每年暑假是我最盼望的时光,奶奶种了各种蔬菜,最爱那种金黄的玉米和可以和韭菜和笋一起炒的蚕豆,每次晚饭,奶奶会去小店买一瓶五毛钱的汽水,那是我们额外的享受,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奶奶说,小的都要长着翅膀飞远了,奶奶伴随了我整个童年,父亲说,奶奶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爆脾气,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奶奶对我有过任何的脾气,父亲说,奶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没有她干不了的活,可是,当我看着病床上的老人,我竟然再也想不起那些夏天的傍晚抱着我一边喝酒一边喂我吃饭的奶奶了,这些年,我越来越害怕看到爷爷奶奶的背影,外面的世界让我们越来越不懂流泪的滋味,奋斗,交际,圆滑,应付,太多的俗事让我们的心变得越来越坚硬,我们早已没有耐心寻找自己的灵魂,麻木,忘本,那一刻,再次摸到奶奶粗糙无比的手,我的心颤抖了许久,寒风中的白发连飞舞的力气也没有,我不忍再直视,奶奶,多陪我一会儿吧,哪怕只是一会儿。



四、我的书

与桃谈起自己的孩子,分享着孩子令人吃惊的懂事和贴心,竟然有如此多的共鸣,桃说,孩子其实就像一本书,别人的孩子如同图书馆里可以随便借阅的书,尽管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尽管是少见的完美无缺的精装版,却总是要还的,于是看过也就罢了,而自己的孩子就犹如自己珍藏的书籍,也许已经破损,也许不是那么完美,却始终承载着自己的记忆,每一页都有着指尖的温度,于是不忍心折页舍不得借给他人,在别人眼里,或许我的孩子不是那么完美,一般的长相,一般的情致,而对于自己,面对这样一个流着自己的血,吸吮着自己的乳汁长大的孩子,那种怜爱之情是无法言表的。其实与孩子相处,是需要义气的,孩子往往比成人有着更纯粹更热烈的情感,所谓赤子之心就是如此,对他来说,他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在那个陪伴他最多的人身上,而母亲,自然就是那个与他最亲近让他感到最温暖安全的港湾,于是他敏锐的察觉到母亲的喜怒哀乐并感同身受,母子之间的情谊就是如此,快乐着彼此的快乐,悲伤着彼此的悲伤,某一刻,当我因为小事无意流下泪水,儿子突然走向我,抱着我说妈妈不要妈妈抱抱,突然觉得这一刻是他在给予我温暖是他在保护我,我更深刻的体会那句话,我养育这个孩子,并非指望他出人头地并非期冀得到任何回报,只想在最美好的时光陪伴他共同走过最美好的路,当这种彼此陪伴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默契,这便是一种最美好的生活,我永远相信孩子是需要母亲带给他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我也永远相信只有在这种情感中长大的孩子才会真正懂得勇敢懂得独立懂得爱,对我们彼此,这都是一种成长,感谢我的宽,让我无意间获得了更多的爱,让我学会了另一种成长。



五、去年今日

那年今日,突然发现这个越来越恶俗的聊天软件竟然有了这么文艺的功能,去年今日,冬至前一天,趁着温暖的太阳给儿子洗头洗澡,阳光下的宽已经学会了调皮,去年今日,孩子他爸远在安徽,彼此思念,却感岁月安好,又是一年冬至,依旧回妈妈家行祭祀之礼,人不可以忘本,更应对神灵有敬畏之心,宽已经会跑着凑热闹,呼啦呼啦的学着大人的样子拜拜,这个日子在我心里有着特别的意义,冬至过了,黑夜即将慢慢变短,温暖如春也就越来越近了,这一年,已临尾声,顿生些许感慨,生活在变化,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改变,只是为了更好的适应生活,只是为了更好的与生命中值得的人一起走得更远,所以还是觉得应该感激那些为了你改变的人,因为在乎,因为牵挂,感谢这一年,感谢所有的家人,明年今日,愿依然岁月安好。



六、人间喜事

每逢农历岁末,各种喜宴接踵而至,婚丧嫁娶,新居落成,都可谓人生至重之事,与身处城市不同,传统村落都有其流传下来的习俗和规律。城市里的人们都是相对孤立的个体,总有那么一点家家自扫门前雪的冷漠和隔阂,遇到聚会或者需要设宴通常会选择酒店宾馆,于人于己都似乎是两全其美,而农村则不同,平常日子里种种礼尚往来招呼寒暄无形中产生了一股力量和热情,这种气氛能在一定时刻起到一呼百应的作用,但凡遇到红白喜事,往往就有人情往来,这人情有两层意思,表面上看,无非就是金钱往来,所谓人情似纸张张薄起初便是这个意思,这个层面上的人情并不但不显得温情,更有一种过分的理智和算计的酸味,而妙的是,深层次的人情却又如此厚重如此充斥着满满的暖意,但凡有一家人办事,周围邻居和自家房头的人都会过来帮忙,这其中有一种神奇的默契,好像不需要争相告知,东家和帮忙人在无言中就把权利义务分配得恰到好处,帮忙人总是不计报酬的,而此时往往能真正看出主人的人缘和心性,我从内心喜欢这样更融合的农村习俗,人类区别于大多数动物的关键就在于我们是群居动物,并且我们是有非常复杂的情感的,我们的祖先不知从何时开始扎根于此,种种机缘巧合让我们形成这样相对固定而稳固的生活,相对于城市生活的独立和变性,农村生活是更简单却又更丰厚的,它像是一个看不到轮廓的容器,看似开宏,却永远把所有事所有人都包裹在一起,无事之夜,家长里短茶余饭后永远不会缺少谈资,紧要关头也不会看着谁家孤身奋战,今天叔叔新居落成,看着父辈们大半生的操劳,内心诸多感慨,却终究眼高手低,言不能尽心中所思,这人间生活,本就为柴米油盐所染,自不可缺五谷杂粮之凡俗无法免人情冷暖之庸扰,这暖暖冬日,村宴已散,细闻身边小儿梦中碎语,心已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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