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深秋的一天,放周末假回到家,家里气氛很悲伤,原来是同村的姨夫意外去世了,丢下三十多岁的“巨婴”表哥一家和六十多岁的年迈大姨。
“巨婴”表哥是老两口老来得子,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虽说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却还是一无是处,靠着家里老人养着,每天抽烟、喝酒、打牌,日子过得很滋润。可谁能想到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嘎巴”一声倒了,顿时慌了神,想到以后要靠自己撑起一家六口的生活,更是吓得六神无主,面无血色。只得爬在姨夫的棺材前嚎嚎大哭,“爹啊!爹啊!”,当真是情真意切,听者流泪。
孝子贤孙只是哭就行了吗?不是的,作为丧主还的把葬礼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丢漏”,不然会被村里人看笑话。
表哥懂吗?不懂……,会吗?不会……
姨夫去世的当天,父亲帮着表哥“收敛”,很晚才回家。
时至深夜,已经去世的姨夫穿着黑衣,一脸愁苦地站在我家的大门口,“巴巴”的往父亲的卧室张望,还时不时的看向表哥家的方向,眼神恳切。恍然发现我在看,表情诧异,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第二天,我们全家聚在饭桌前吃早饭,安安静静的。
“我昨晚梦见我姨夫了,他在咱家门口站着,还对我笑!”我吃着小米饭,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家里人知道我经常梦见这类“东西”,不太喜欢我提起,可姨夫的表情确实是像有话要说。)
母亲和哥哥放下碗筷,一脸吃惊的看着我,父亲淡定的夹着菜,低着头继续“呼噜”着饭。
“你姨夫跟你说什么了吗?”母亲惊慌失措的问。(我们这的规矩是,死人最好不要跟活人说话的,不然会使活人遭灾)
“没有,姨夫只是——”
“他不是来找你的”,父亲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开口道:“我昨晚也梦见他了,他是来拜托我照看你表哥一家的。”
所有人都没了动作,静静地望着父亲。
“当家的!”母亲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刚子不成经,俺姐年纪又大,这丧事——靠你了!”
“知道!就算他不来求我,我也会管这事的!这混小子屁事不懂,他爹连去了都不能安心!”父亲说:“吃完饭,我去厂里一趟,请上十天假,等这事过了再上班!”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以“一条杠”的外戚身份,把姨夫的丧事硬是接管了过来,里里外外到处打点,跟想多费钱的四家五邻到处扯皮,得罪了不少人,丧事也总算平平稳稳的过去了,没出什么差错。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儿,新学了毛笔字的我想显摆显摆,写了好多张“福”字,“春”字,贴的满院子,晚上院灯一打,红彤彤一片,很是有过年的气氛。
是夜,在淡淡的炮竹声中,姨夫又来了,还是那身黑衣,干干净净的,想穿大门进来,可惜满院子的红光阻止了他,试了几次后,发觉怎么也进不了门,只得站在大门口,朝着父亲睡觉的屋子深深的拜了拜。见我看他,笑了一下,朝我摇摇手后,超表哥家走去。
第二天,我找到父亲,偷偷对他说:姨夫昨晚又来了,还鞠了一躬。
他看着我,“呵呵”一笑,没有言语。
自此以后,除了照看表哥一家外,再有什么红白喜事,父亲一定拉着哥哥去, 给他提点着,是怕他步了表哥的后尘吧!
到了大年初四,表哥一家来拜年。
表嫂一脸不忿:“年初一早晨,俺爹回来了,抱着俩小的止不住的亲,吓得他们“吱哇”乱哭!”
对“家长里短”从不接茬的父亲,动了真怒,“他好不容易回趟家,亲亲孩子怎么了!”
姨夫去世的第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痛苦或是喜悦,一切都会过去,“忘性大”也算是老天爷赏给人们的恩赐吧!